至于能不能活到回长安那时候,谁的心里也没数,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掌柜婆姨那痴肥的身子送来,原本众人以为很严重了,结果老羌医的诊断瞬间让众人哭笑不得。
因为肉厚、脂肪多,且刀幸运地避开了脏器,除了失血略多之外,竟没有大碍。
真是个幸运的婆姨。
城下的马贼开始鼓噪。
“开城门,投降!否则,屠城!”
柴令武挺立,看着身边稀稀拉拉的弓马手、民壮,傲然举刀。
即便是死,身子也必须向前,不能坠了阿耶阿娘的名声。
柴令武很清楚,凭身边这点人数,经不起马贼一波冲击。
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方,柴令武要将这并不完美的世界记入脑海里。
或许,又到了穿的时刻了?
视线中的一个小点映入柴令武的眼帘。
不,是两个小点,尕愣口方向与比隆方向各一个点。
大纛的模样显露出来,随风飘扬,虽然柴令武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凭大致的样式都知道,那是大唐的府兵!
神特么的换防!
这不过是一场钓鱼的游戏!
而首当其冲的米川县,成了毫不知情的那个鱼饵。
旌旗招展,战鼓喧天,骤然遭遇折冲府围堵的马贼乱成一团,梁屈蒜眼里闪过一丝阴翳,打马向米川县城西面冲去,身后那一小队亲卫紧紧跟随。
二首领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却顾不上计较,赶紧组织马贼列阵迎敌。
比隆方向的是河州折冲府,一千五百人的编制,来了足足一千人,半步半骑。
尕愣口方向的是廓州折冲府,也同样来了千人,只有三百骑。
但是,唐军的人数完全占据优势,还要算上一汉战五胡的战斗力对比,仗没法打啊!
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你都把米川县城打得那么惨烈了,不付出点代价,想投降了事么?
想多了。
在每个将领心目中,都有一秆称,敌军要留多少俘虏,要杀多少人头,算得明明白白的。
激烈的碰撞,犹如巨浪拍到了山崖,浪花退去,山崖岿然不动。
一次,再一次,仿佛是永远破不了的铜墙铁壁。
二首领比谁都清楚,既然唐军能从尕愣口、比隆两路夹击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梁屈蒜往西面逃窜,看上去似乎是条生路,却根本没用!
连绵起伏的山脉、奔腾的黄河、猿猴都发愁的悬崖峭壁,你往哪里逃?
如果真有这样一条路,吐谷浑早就顺着打过来了!
两个折冲府联合作战,也是经过兵部谋算的。
谋而后动,一点问题没有。
就是没有考虑过米川县的承受能力。
步兵列阵,一步步向马贼逼近,刀盾手掩护长枪兵,同时几把长枪扎下,马贼连人带马扎成了葫芦串,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马军从两翼掩杀,即便是军士手中的长枪,也是催命的勾魂链。
一方士气如虹,一方连大首领都逃了,再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
死到只剩二百人,二首领下马,弃刀,伏地请降,一看就没少干这事。
绑缚俘虏、收缴战利品,府兵们干这事异常麻溜,老熟练了,连裤腰带上别着的一枚铜钱都不放过。
梁屈蒜的方向,自然会有府兵去追击。
然而,面对河州折冲府与廓州折冲府的两位折冲都尉,米川县的大门迟迟不曾打开。
河州折冲都尉风申抚着短须,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位小县尉,心里怕是有了芥蒂。”
米川县那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只有柴令武一人孤身立在门洞里,身上的两当甲破得不成样子,胸膛的伤口结了暗红色的痂,身子挺得如马槊。
府兵们依序走到大门前,柴令武却纹丝不动。
风申下马,走到柴令武面前:“本官河州折冲都尉风申,这位是廓州折冲都尉米炫。柴县尉,还不行礼?”
柴令武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微笑,猛然一拳打在风申鼻梁上。
咔嚓一声,风申的鼻梁塌了,鼻血飙了出来。
“大胆!”
风申的亲卫抽刀出鞘,直指柴令武。
敢伤他们的都尉,要拿命来偿!
风申轻轻摆手,让亲卫退下,语气淡得听不出一点情绪。
“本官知道,你米川县伤亡很重,你心里有气,可以对本官撒。”风申的眼神依旧锐利。“可是,你要知道,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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