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川县令罗大宣带着两名弓马手、一名司兵,晃晃悠悠地入州衙,寻到了柴令武。
“嘿,自从你离开米川县,新任县尉虽然萧规曹随,贸易却也渐渐减少了。那个皇家商队,虽然还是会去,却不是汶江县侯去了。”
罗大宣忍不住抱怨。
张阿难不去了,李明英自然也不会再去。
没有柴令武的号召力,商队的减少在所难免。
依靠柴令武留下的班底,不再躲懒的罗大宣处理起米川县的事务,也是轻松得很。
新到任的县尉,若不是罗大宣蓄意给他留了点面子,怕是连使唤的人都捞不到。
柴令武不在,罗大宣在米川县的威望一时无两。
虽然武艺很潮,至少人家挺着老迈之躯,战战兢兢、死守城头,没有后退一步。
对比那抛下国度、逃到他国的戏子国君,罗大宣简直可以立地成圣了。
街上的孩子,无论多顽劣,见到罗大宣都会主动停下脚步叉手行礼,甚至那酒肆的掌柜婆姨还有意自荐枕席,可惜罗大宣的身子骨吃不消。
遗憾呐!
一桩风流雅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这种情形下,别说是区区县尉,就是再安插一个县丞也没有用啊!
县尉对弓马手训话,人家全部懒懒散散的,罗大宣一来却立刻精神焕发地列队,就问还有谁能比他威望高?
即便是贸易份额下降,要保住米川县正常运转的靡费还是够的。
但是,钱呐,谁会嫌多?
所以,听到柴令武有门路让长安城的药行收购药材,罗大宣自然不落人后。
“米川县的情况你都知道,尕愣口、比隆、马尔坡,你难道能忘了他们?”
柴令武真得念着人家的好,危难时刻这三地都出了力呢。
“放心吧!明府,早给米川县安排好了!不过,得翻过元旦,你先考虑种子的事吧。”柴令武大笑。“走,我请你们吃河州蒸饼!”
河州蒸饼,秋冬时节是香葱馅、羊肉馅、莱菔馅、羊肉莱菔混合馅为主。
柴令武与罗大宣一行人从到桌子旁,独有白雨棠站着。
罗大宣与柴令武并不见外,当下心直口快地问了:“咋不让这姑娘坐呢?”
柴令武苦笑:“别提了,就她这身量,再好的椅子也能坐榻了,非石墩、木桩承受不了。”
白雨棠立刻不乐意了,嘟着嘴说:“那是木匠手艺不好!”
按这标准,河州没有一个好木匠了。
掌柜的笑道:“白姑娘放心,明天我就去淘弄一个木桩过来!”
“掌柜的,来上十三屉蒸饼!”柴令武估了一下,开口道。
白雨棠立刻眉开眼笑了,看得李不悔掩口轻笑。
啧啧,李不悔开始臭美了,还会求卫戈的婆姨教一些礼仪方面的东西。
谁让李不悔可爱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呢?
卫戈的婆姨当然也极喜欢她,甚至还想收她为义女,不知为何又杳无音讯了。
罗大宣摸了摸肚皮,赧然道:“老夫却没这般好胃口。”
柴令武笑而不语,李不悔笑嘻嘻地开口:“明府阿翁却是想多了。这里头,有十屉是白雨棠姐姐的。”
罗大宣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白雨棠的体量:“果然,能吃才能多做。李不悔妹娃子,你应该叫老夫阿伯!”
愿意自降辈分,除了表示亲近之外,还有不服老的意思。
各种馅料的蒸饼连笼屉一起端上桌,热腾腾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柴令武一声令下,白雨棠一口一个拳头大小的蒸饼,大脸上现出幸福的笑容。
好多年没有如此放纵地吃过蒸饼了,真香啊!
“白姐姐,不着急,庄主都专门为你点了十笼,都是你的,慢慢吃。”李不悔轻笑着,轻轻咬破外皮,一股浓郁的汤汁几欲流出,却是极烫的羊汁,需要轻轻吹凉了才能入口。
真佩服白雨棠的牙口,仿佛大磨盘一般消化蒸饼,根本不惧滚烫的汤汁。
就这食量,也不能怪裴明烨的婆姨不愿收留。
家境但凡差一点,能被她活活吃破产。
……
枹罕县衙,公廨。
县令邬可澜端坐高椅,看着下方如泥雕木塑的县丞、县尉、主簿、司功、司户、司仓、司兵、司法、司士。
米川县与凤林县的动向他们很清楚。
米川县是柴令武起家之处,情有可原,就不说了。
凤林县曹正直这个没节操的,居然抢在所有人前头向柴令武示好,让邬可澜想捡便宜的念头彻底破灭。
有了米川县与凤林县当种植药材的基地,还有你枹罕县什么事?
你说枹罕县也跟风种植药材?
呵呵,药材这东西,即便种植难度再大,也总能找到人教授怎么种的。
当归、党参之类的不说,至少忍冬是家家房前屋后都能顺手种植的吧?
额外增添一些财源,谁不愿意?
问题是,种出来后你卖给谁?
总不能你自己天天当归鸡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