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桃
达勃赤烈信心百倍地策马冲刺,马槊疾刺薛万彻面门,却见薛万彻微微侧身,手掌捉住达勃赤烈马槊槊身,一只手臂慢慢地将不肯松手的达勃赤烈连槊举起。
达勃赤烈想哭。
这世上还有堪比猛兽的敌人!
阿姆,我想回家!
眼角的余光回望,达勃赤烈更绝望了。
本部九百余骑,竟是在百步之外,停步不前!
该死的混账啊,你们稍稍掩护一下,我又如何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薛万彻随手将达勃赤烈甩到地上,自有人上来将其绑缚。
军功的计算很复杂,但有一条是很简单的,生擒敌将,绝对比杀死功劳大、犒赏多。
“万胜!”
薛万彻身后的五百骑,随着他耀武扬威的举槊,放声呐喊。
“万胜!”
整个唐军阵营都在欢呼。
达勃赤烈的部属,垂头丧气地拨马回阵。
虽然他们确实有摸鱼之嫌,但是法不责众,而且现在还是吐谷浑最需要将士出力的时候,吐谷浑的诸位名王只能硬着头皮为他们说情。
薛万彻得意洋洋地回阵,一侧的契苾何力早就不耐烦了,策马带本族一千人冲了出去,举矛叫道:“大唐契苾何力在此!谁敢与耶耶一战!”
契苾何力以身入大唐为荣,早就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了,偏偏一直没捞着仗打,憋坏了。
有出战之机,契苾何力觉得,怎么也得捞个人头回去炫耀一把。
薛万彻的武艺硬实很高强,但契苾何力觉得,自己也未必就逊色于他。
为将之间,攀比的可不就是杀敌之功么?
“土难磐石,唐将的武艺不容小觑,且小心。”面色难看的慕容伏允点将。
土难磐石是鲜卑人,吐谷浑的名王,除了部族太小、资历不足,几乎是小版的天柱王。
面容方正、体型魁梧的土难磐石举槊:“可汗放心,我一定会用唐将的头颅来雪耻。”
出于谨慎,慕容伏允给土难磐石点了三千兵马,尽是精锐,断然不可能出现弃将而去的破事。
按正常想法,这阵容应该足够了。
但慕容伏允不了解契苾部。
在草原上,契苾部多番遭遇其他部族的觊觎,契苾何力九岁继位为大俟利发,如果不够狠,早就为人鱼肉了,哪里还能撑到投唐?
所以,根本不能用正常的眼光衡量他们。
两支队伍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互相凿穿了对方的阵型,基本上相当于换子,倒真没什么可说的。
土难磐石也是久经沙场之辈,不可能如达勃赤烈一般不中用。
然后,契苾部以极快的速度掉转马头,泼喇喇地往尚未回身的土难磐石追去。
土难磐石当然来得及转身,可慢人一步,就意味着失去了先机,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战马提速,那样会吃亏许多。
土难磐石索性不转身,带着军士斜着向前打马,打算以一个弧形路线来化解眼下的困境。
慕容伏允在马上轻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可学着点吧。看看,土难磐石是如何化解不利局面的?”
吐谷浑众将心悦诚服地点头。
确实,此时急着回头应敌,就败局已定,土难磐石的化解方法才显得高明。
然而,契苾何力的马快,已经赶上了土难磐石!
土难磐石并不惊慌,一个回马枪……槊,扎到了契苾何力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契苾何力的甲胄。
“土难磐石大胜!吐谷浑大胜!”
观战的吐谷浑将士咆哮,声音比刚才的唐军还大。
契苾何力脸上露出狠厉的笑容,一手抓住土难磐石的马槊,让它动弹不得,一手长矛脱手而出,扎穿了土难磐石的胸膛。
契苾部趁此良机,疯狂追杀已无心再战的吐谷浑军士,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主将都战死了,抵抗个毬啊!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比身边的同伴领先一个身位。
割下土难磐石的脑袋,扯了一截布条胡乱包扎了伤口,契苾何力举起土难磐石的脑袋,厉声喝道:“还有谁?”
吐谷浑将士的笑容凝结了,看上去无比的滑稽。
原以为到手的胜利,竟然出现了惊天大逆转,契苾何力中槊,看上去竟似故意的!
世上还有如此狠人?
吐谷浑,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