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设在长亭的站点甚是气派,单看门口两边悬挂那副烫金大字的对联招牌,就知道以前这座房子的主人来头不小。走进一看,里边庭院深深,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轩榭,应有尽有,古香古色。宽阔的天井里盆栽的植物绿意盎然。
高云飞为了款待刘占元而特意准备的酒席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因为刘占元始终没有赏脸光临这里喝酒,长亭站的军统们也就一直盖在桌上,等着组长高云飞回来发话,再吃进肚子里进行无害化处理。
可是组长接应站长的途中却被抓去当向导,满桌的酒席也就这样一直搁着。大盘小盘,勺子碗筷,山珍海味,琳琅满目,一应俱全,摆满了偌大一张桌子。
厅堂里,罗树林背着双手兴致盎然地欣赏墙上的字画。即便这字画都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赝品,凌乱不堪的构图,乱七八糟的章法,他也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刘占元带着两名手下翩然而入,经过天井时,他还饶有趣味地伸手摸了摸盆栽里的文竹。高云飞满脸苦相,带着所有的不幸,如丧考妣地跟在他身后。
一股阴冷的穿堂风吹过,刘占元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精制大衣,不停地加快脚步走进厅堂。
罗树林听到身后脚步声临近,转身之时刚好跟来人打了个照面。他惊讶地打量着刘占元那条步伐僵硬的右腿,又看了看他手上那根拐杖,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刘占元也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打招呼道:“先生来得正好,我已等候多时。昨天,晚辈刚好备了几分薄酒恭迎先生大驾光临,只是不知先生为何迟迟不来?”
罗树林瞟了刘占元身后的高云飞,答非所问,像个孩子似的欢叫道:“那太好了。今天早上,我刚吃了大半个红薯,连皮都不放过。现在早就饿得头晕眼花,腿脚发麻。”
刘占元愣了一会儿,他本想敷衍了事,伺机打发对方走人。可没想到这老头挺会见风使舵,后发制人,还想趁此机会,大吃一顿。
“先生真是好胃口,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入座吧?”
“你别叫我先生了,老夫已经退休。免贵姓罗,名树林,代号南波兔。跟你们刘司令是故交,也算是老朋友啦!”
刘占元握住拐杖,拱了拱手,“原来是老罗,久仰大名。”
“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罗树林明知故问,“刘站长?”
他看了看高云飞,希望对方能搭句话,缓解一些尴尬的气氛。
“晚辈刘占元,欢迎老罗多多赐教。”
刘占元表面上一团和气,骨子里却非常恼火。这老家伙的言行举止在他眼里仿佛在挑衅军统的底线,他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罗树林不再跟他客气,喧宾夺主地向那满桌的酒菜伸手,招呼道:“那咱们就上座吧?”
他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刘占元伸了伸手,示意对方入座,“坐吧。”
说完,他轻轻地撑住桌子,动作十分生硬地坐了下来。罗树林安然坐在他的对面。偌大的酒席只有他们一老一少两个人坐着,显得十分奢侈而浪费。
站立旁边伺候的军统动作麻利地掀开菜盘上盖的空碗,一盘盘的好菜早已冷却,放进菜里的猪油都快结成冰。他们的脸色就像满桌的酒菜一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