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吗?你搞错没有,别自作多情啊,我只是想和你顶顶牛,我才不会翻错眼皮表错情,花力气费口舌的为你们男人辩护,犯不着。”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代表男士感谢你,谢谢你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可惜你那想要追求舒服而又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愿望,才是彻头彻尾的一厢情愿,只能是一个动听的童话,是不现实的。”
“真的就不可能实现吗?真的就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吗?柳欣像是在问夏晨溪,更像是在问自己。”
“你还记得央视主持人白岩松的那句话吗?”夏晨溪猛地问道。
“痛,并快乐着——是这句话吗?”柳欣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你好聪明。”夏晨溪由衷地夸道。
“过奖,他的话,我就记住了这一句。”柳欣道出了实情,她并没有看过白主持写的那本《痛并快乐着》的书,但她看到书店卖过那书,她对书名有印象。
“这话要是反过来理解,也合符逻辑。”
“快乐着,并痛?”
“嗯,没错。就收获和代价而言,一般性的快乐和痛苦,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极度的快乐和极度的痛苦,往往会产生出极度的收获,也需要付出极度的代价。”
“有点意思,讲下去!”柳欣打起精神细细地听着,她的头脑像默默吸水的海绵,想把夏晨溪的话尽可能多地记住。
“生小孩要承受极度的痛苦,对吧?十月怀胎,时间够长的了,这个漫长的过程打乱了孕妇的生活规律,给孕妇制造了相当的不便和痛苦。临盆之时,孕妇还得遭受巨烈的折磨,那样的痛苦更是难以比拟。可是伴随着怀胎的痛苦和临盆时的痛苦,女人收获的却是一生的快乐,那就是当上母亲的快乐,是心中有了崭新期待的快乐,这种快乐对女性来说,是无与伦比的,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一个男人,对女人怀孕和生产的现象观察如此之细,体会如此之深,很难得啊,女人自己恐怕都做不到。”柳欣静静地思考着。
“吸毒能让人产生出颠狂般的快感,然而需要付出的却是失去控制力的痛苦,还有就是缩短生命的痛苦。人若是失去了控制力,剩下的还有什么?和动物还有区别么?行尸走肉而已,随之相伴的,还有人格被自我贬低和人性遭到自我泯灭的痛苦。赌博也一样,人若纵欲无度,赌红了眼,同样会丧失控制力,现金赌完赌存款,存款赌完赌借款,借款赌完赌房产……界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必然是灾难性的后果。”
“是的,是这样,说下去!”
“你们香港人发明了一个绝妙无比的词,把没有自控能力的赌徒称之为病态赌徒或者问题赌徒,形容得惟妙惟肖,可谓入木三分啊。人涉赌并不可怕,搓搓小麻将,斗斗小“地主”,来点小刺激,有点小意思,那不过是对生活的一种调剂,不碍大事。这就像我们重庆老家流行的那句顺口溜一样,八小时外,吃点麻辣烫,打点小麻将,看点歪录象,都是正常人的正常选择,这些不过是人们生活方式中的小夜曲,应该以平常心看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人在赌起来后拿捏不住自己,丧尽了理智,失去了对家庭和对自己的那份责任心,形成了一种病态的表现,这就很难医治了。所以说啊,凡事都得有一个度的把握。作为一个人,对人对事如何把握度,能否把握住度,是最为紧要的。”夏晨溪将自己的看法,有条理的、极富感染力的娓娓道出。
“凡事,你都看重度的把握吗?你都在掂量着度的把握吗?”柳欣插了一问。
“这涉及到人的控制力,不可轻视,更无法回避。”夏晨溪一字一句地回答。
“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上,你准备如何把握这个度呢?”冷不防,柳欣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柳欣说这话时,声音很放松,似在无意之间说了一句玩笑话,一点也不显得紧张。
“这个?这个——我还没有认真考虑过。”措手不及的夏晨溪和柳欣刚好相反,心儿一下子绷得紧紧的,急剧地跳动着,声音也有些发颤。
“看你,回答得好慢,好不自然,把你给吓住了吧。哈哈哈哈。”柳欣那银铃般的笑声,把夏晨溪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回音延续了好一阵子。
“不,我可没被吓住,倒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夏晨溪加速的心跳,在柳欣的笑声中渐渐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别甜言蜜语的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柳欣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是真话。你呀,让我怎么说才好呢,你说起话来,你笑起来,让我觉得好熟悉。总感觉,我和你已经相识相处很久很久了,你就像我的一个知己,一个永远也无法忘却的知己。”夏晨溪说得极为诚恳。
“你又走火着魔了吧。”柳欣突然出手,果断地将夏晨溪说在兴头上的话及时掐断。她明白夏晨溪正在情不自禁地滑向回忆之中,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自己成了一个可怜的替身。
“啥?”夏晨溪有些发懵,不太明白柳欣话里的意思。
“你又把我当作她了吧,是不是?”柳欣把话一竿子插到底,她要让夏晨溪在这事上没有丁点回旋的余地。此时,柳欣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莫明其妙的烦躁。
“也许吧。”夏晨溪明白了柳欣话里的意思,也领会到了柳欣话里的情绪。夏晨溪是个不善于说谎的男人,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下来。
……
“怎么不说话了?‘夏晨溪见电话那头长时间没了说话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觉得,我们聊的时间够长了吗,我该看稿子了。”夏晨溪的话,在柳欣的心中引发出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柳欣的声音失去了轻快与活泼,变得有些滞重,她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寂寥如蛇一般缠住了她的灵魂。
夏晨溪意识到柳欣已没有聊下去的情绪,只好知趣地说:“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都十一点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干工作犯不着太亡命,千万别看稿子看得连吃饭都忘了,记住啊,什么都能亏,就是不能亏了自己的嘴巴自己的胃。”
“放心,我不会饿着肚子闹革命的,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伙食吧,单身汉,吃好点啊。”柳欣的心里荡过一阵暖意,她好喜欢夏晨溪对自己的关心,她好在意夏晨溪话里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份真情。
电话结束后,柳欣心头浮涌的烦躁一时还没有完全消退,她不甘被突如其来的纷乱心绪攫住,索性暂时丢下稿子,干起了零零碎碎的琐事俗务,让整个人淹没在繁忙之中。
柳欣用拖把将地板清洁了一遍,然后给公寓裙楼内的一家茶餐厅打了个电话,让餐厅在中午十二点钟和晚上六点半钟准时送便当到她的房间。中餐要的是黑椒牛柳饭和陈皮罗汉果炖瘦肉汤,晚餐要的是炒意粉,外加一份罗宋汤,一个糯米糍。
把哄眼皮和哄肚皮的一大堆穷事安排妥当,柳欣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了几口,乘着嘴里吐出淡淡烟雾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顿觉好受了一些,工作热情疾速得以聚集。于是,闲不住的柳欣又匆匆回到书桌前,开始阅读稿件,并将中断了的回忆重新续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