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呀。”
“你是怎么告诉他的呢?”
“我碰他一下就行了。”
“碰一下他,他就懂了?”
“懂,男人在这方面比女人敏感,他们平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方面嘛,我就经常笑他,说你们男人真的是太容易饿,也太怕饿了,碰你一下,就有反应,就会冲动。”
“他现在这么急着催你去武汉,是不是也饿了?”
“那肯定是很饿的,我的男人,我还不了解他么,只要三天不**,他就会饿得不行。”
“你真是这样看他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现在饿了,你又不在他的身边,他该怎么办呢?”
“这个……这个……呵呵,凉办,就凉办好了。”她用了一句玩笑话,机敏地回避了我的问题。
“分开后,你们经常通电话吗?”
“有时通,一般都是我打过去。”
“他为什么不主动打给你?他是男人,照说应该主动一点才对。”
“不是他不打,他是很愿意打的。”
“是他不能打吗?”
“的确不能,他知道我没有手机,想打电话时,只能打到我妹妹家里。”
“可发廊明明有电话呀,收银台上不就放着电话机吗?”
“他不晓得这里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这能告诉他吗?他要是经常把电话打到发廊来,就太危险了,我干的是什么工作,会很容易被他发现。”
“你在发廊上班,没有告诉他?”
“我才不会这么老实,吃这碗饭,还是不让老公知道为好,知道了难免会惹出麻烦。我来深圳时,对他说是去深圳玩,找到工作后,我就不能说自己还在玩了,那样说他会怀疑我的,怀疑我怎么会扔下孩子不管,玩这么长的时间。退一步说,他就是不怀疑我,也会催我赶快回家,或者催我到武汉,可我不愿意。”
“你还是希望能够留在深圳?”
“对,时间长一些,挣的钱就多一些。现在他催我,我就对他说,我找到工作了,刚刚才上班,哪能随便请假啊,上班没满半年,请假没门。我还说自己现在很不错,每个月也能挣**百块钱,不比他的工资低。”
“他问你找的是什么工作没有?”
“问呀,他在这方面很细心,细心得不像个男人,我在外面的事情,他都盯得很紧。过去,我和同事有什么接触,他也会很注意,简直就像个侦探,哈哈。”
“他问你时,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我说自己和他一样,也在一家酒楼上班。我还对他说,我的年龄大了,到楼面不合适,只能在厨房洗菜。我得拿话哄哄他,免得他疑神疑鬼的。他听我这么说,知道我不在楼面晃,接触不到客人,会放心一些。现在我心里有好大的压力,和老公说话,要特别留意,还要编些话来哄他,和女儿说话,也要哄她,生怕哪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再想哄她就不容易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情况,要是那样,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就完蛋了,他们全都会看不起我。”
“既然他知道你在酒楼上班,他没有问过酒楼的电话号码吗?”
“问呀,当然会问的,经常问,通一次电话就要问一次,所以我心里很虚,都不想和他通电话了。他让我买手机,我说自己刚上班,哪有钱买手机呀,等以后再说吧。要不,你送我一个好了。”
“他会送你手机吗?”
“不可能,在我的身上,他从来都舍不得花钱。他可以一次为自己买三十双袜子,却从没送过我一双袜子,花也没有送过。他就是有点多余的钱,也花在了牌桌子上了,轮不到我的份。”
“你不告诉他酒楼的电话,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有,有一大把。我就说这里是深圳,是经济特区,管理很严格,老板绝对不准员工为私事打酒楼电话,接电话也只能接客人的订餐电话,不允许传呼员工的私人电话。他现在要找我,只能打电话到妹妹家里。我不在时,妹妹接到他的电话,会留意保护我的,不会对他说出真相,妹妹是个机灵鬼,哄他还不容易。”
“难怪他要一个劲地催着你到武汉,连打个电话都这么不方便,他着急呀。”
“其实,我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还是很想念他的,也很想去武汉看望他,别的不说,能帮他洗洗衣服和袜子也好啊。我在这里上班,是熟人介绍的嘛,向老板请几天假,还是办得到的。”
“哪你为什么没去呢?”
“我不敢去见他,我这个人撒不来谎,电话里哄哄他还可以,见了面后,他只要多问我几句,我肯定沉不住气,会脸红的,到时候可能什么话都会讲出来。妹妹也知道我没有撒谎的本事,所以她也劝我别去,她说你一个人去武汉,在发廊上班的事情容量穿梆,到那时,姐夫会恨死了她这个当妹妹的。”
“你刚来深圳时,很想念老公,现在呢?现在你不想念他了吗?”起初,我就怀疑她不去武汉可能另有原因,随着对话的深入,我的怀疑正逐渐得到映证。同时,我对她性格中所具有的独立和自主的一面,也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人真的好奇怪,我来这里只上了不过一个月的班,却不知怎么搞的,已经不太想他了,也害怕和他在一起生活。老实说,和他相处太累,也太压抑,弄得我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与他相处,真的没有任何个人空间吗?”我预感到,在这个问题上再抠一抠,对于了解她的内心世界,会大有帮助。
“没有,真的没有。在老家时,无论是在工厂还是在公司,他整天提防着我,生怕我和同事发生出格的事情,我要是和异性多说几句话,他看见了都会脸黑黑的,很不高兴。下班后,他哪都不让我去,就希望我呆在家里,可他自己却要出去打牌,而且说走就走,还不愿意带上我。”
“你不是说,他下班后只知道看电视吗?”
“也有玩麻将的时候,一个星期还是要玩一两次。现在我难得有了一点自己的空间,享受到了自由自在的滋味,我很珍惜,我不愿意轻易放弃,我不想再当一个家庭主妇。”终于,她不情愿去武汉最重要的原因,水清石头现了。
“你妹妹也劝你不去武汉,你想多拥有一些个人空间的念头,是不是对你妹妹说过?”
“是,我俩从来都是无话不说,她了解我们两人的情况,总认为我为老公献出太多,也太不值得。对了,我刚才不是说自己像个家庭保姆吗,我有这想法,就是受到了妹妹的影响,这话也是妹妹先说出口的,她要是不说,我还没朝那上面想。”
“你过去对妹妹的支持和帮助很大,现在她都买房了,她的收入应该很可观吧,在经济上,她现在对你的帮助大吗?”
“很大,我来深圳前,她每年都要寄给我四五千块钱,让我自己安排用场。”
“这钱你告诉老公没有?”
“我不会告诉他的,他要是知道了,这钱我就用不上了,说不定哪天,就被他打牌输光了。妹妹把话说得很清楚,说这钱就是让我添点穿的和买点好吃的。我到深圳后,妹妹也要给我钱,可我没要,我说我要自己挣。”
“和女儿分别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嗯,难受得我都不想到深圳了。她哭得很厉害,以前父母都在她的身边,现在一个个全都走了,她能不哭吗。我也哭了,我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平时有泪都是往心里流,可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女儿那么小,就得不到父母的照顾,好可怜。不过话说回来,我和老公在家时,主要还是由我照顾女儿,她的营养、她的学习、还有她生疮害病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操心。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我好舍不得离开她,可是想到这个家只靠老公挣的那点钱,根本维持不下去,我就铁着心肠走了。”
“你走的时候,心里已经打算在深圳找工作了,是吧?”
“对,一开始我就是这样想的。”
“当时,你对女儿是怎么说的呢?”
“对她我说的是实话。我问女儿,说你想上大学吗?女儿说想。我说女儿你知道吗,家里太穷,爸爸没有多少工资,妈妈又没有班上,上不了班就没有钱。妈妈去深圳,就是为了找份工作做。有了工作,妈妈才能给你准备上大学的钱。你不能像妈妈这样,书读得少,没有文化,你一定要上大学,一定要多读书,多读书才能长本事,有了本事,你就是不找工作,工作也会找你的。妈妈没有能力,但妈妈这次去深圳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挣点钱回来,妈妈会为你读大学的事负责到底的。当时我真的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包括争取个人空间这种事情,想都没有想过,一点杂念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杂念呢?我一心想的,就是要为这个家庭,为我的女儿,多尽一点力。”
“杂念,恐怕还是有的。”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你要是没有任何杂念,你就直接去武汉了。”
“这个么……这样的杂念,是有一点点吧,我害怕和他在一起,那样,我会又变成一个保姆。自从和他分开后,我觉得没有过去那么累了。我不是想躲他,是不想太累。”
“在争取多点个人空间这个问题,你真的是来到深圳后,才有所考虑的么?”
“的确是这样的,现在心里已经装上了这个问题,想抹都抹不掉了。”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变化吗?”
“原因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吧,我觉得需要有点变化才好,不为别的,只是感觉有点个人空间后,心情会好一些,生活也过得有意思一点。不瞒你说,气都要喘得均匀一些。”
“你好像很在意这个。”
“那还不是因为我太缺乏这个。以前没有比较,不大清楚,现在有了比较,就不能不在意了。”
“现在,你经常和女儿通电话吗?”
“几乎隔天就要通一次话,有时说着说着,我们两个人都哭了。她哭得很伤心,声音好大,我不能像女儿那样,只能默默地流泪,我怕自己哭出了声,女儿会更加伤心。对女儿,我是又放心又担心,她从小就听我的话,学习很勤奋很用功,这点我是最放心的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很容易变坏,要是交上了不三不四的朋友,那可就麻烦了。我最担心的就是她变坏,人变坏,真的是太快了。我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现在都觉得有点把握不住自己,是不是我也变坏了呢?”
“你来这里上班后,是否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明显变化?”
“有,感觉多了,想法也多了。”
“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想法?”
“要说感觉,那真是太多,可以说是百感交集。刚来时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起初,我干啥事都放不开,缩手缩脚的,连给客人洗头都直打颤,身子会发抖,看见镜子里陌生男人的脸,看着男人透过镜子,时不时会瞧上自己一眼,我好不自然,结果帮客人洗发时,手指头**的,不听使唤,洗发水直往客人脖子里流。脾气不好的客人,气得哇哇直叫,老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说换人换人,真的是羞死我了。”
“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当小学徒,真的有点难为你。”
“是呀,好在叫出声的客人不多,有的客人只是皱了皱眉头,也就过去了。还有的客人好奇怪,明明知道我的手艺不怎么样,却偏要我帮他洗头发,我没空时,他就等着。你说,这样的客人奇怪吗?”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漂亮嘛。”
“是不是哟?说来不好意思,前半个月,我拿的洗发费提成和松骨费提成,总共只有一百八十多块钱,那时老板经常笑话我,她说,你这人看起来精精灵灵的,怎么洗起头来笨手笨脚的呢。不过现在我洗头的技术不错了,后半个月的提成就高多了。”
“你松骨的技术,应该也有所提高吧。”
“这个提高得不算快,学到手的那点东西,主要还是你们客人教的。我做事情不大服输,不想落在别人后面,一有空时我就仔细观察姐妹们的技巧,看她们是怎么为客人松骨的。店里有个专门为客人洗脚的老师傅,他的手艺不错,我有时还自己掏钱买单,让他帮我洗脚松骨,体验一下他的指法。不过我记得很清楚,真正让我脑壳开窍的,是你们客人。”
“是什么事情让你开了窍?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为客人松骨,我先按摩了客人的左手,接着就去按客人的左腿,没想到一下子就露馅了。客人说你没有学过按摩吧,他说按摩应该顺着人的身体,从上到下进行,先按头部,再顺着头部往下按,哪有像你这样的哟,按了一只手就忙着按腿。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说,我没有学过,他也就谅解了我,还拉着我的手教我该怎么按。”
“老板没教过你吗?”
“没教,老板自己都没学过按摩,怎么教?她也不管我们是怎么为客人服务的,她只管招人和收钱,还有就是张罗一顿工作餐。至于员工手艺好不好,能不能讨客人的喜欢,这些她一概不管。”
“当老板的,怎么会当甩手掌柜呢?”
“这就是我们老板聪明的地方,老板心里清楚得很,员工要是手艺不行,手头就没有回头客,那就等于没有稳定的收入。来这打工,要是收入不稳定,挣不了几个钱,自己都会走人。像她这样管店,我觉得很好,员工比较自由。有的老板就不行了,老想让员工和客人**,因为按照黑心老板的规定,客人做了爱,老板就可以多收钟点费。”
“你觉得,搞出这样一种规定,算不算犯法?”
“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就算不犯法,也不符合政府的要求,哪能明目张胆地规定**要收多少钟点费呢,过分了嘛。而且在有的黑店,钟点费没有员工的份,员工的收入只能靠自己挣小费。可是,客人是不会凭白无故给员工小费的,你不与客人**,不帮客人打飞机,哪会有小费拿呢。员工为了得到小费,只好动员客人**或者打飞机,如果动员失败,等于是白帮老板干活。所以我觉得还是我们老板好,员工替客人松骨,只要上满一个钟,她就会给员工十二块钱,客人给的小费,也全归我们员工。”
“给小费的客人,多吗?”
“不多,客人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普通服务,客人一般都不会给小费。不过刚来时,我倒是遇到过一位大方的客人,那天我为他松完骨后,他递了二十元钱在我面前,说是小费。我觉得这钱不明不白的,不愿意收,客人就硬塞到我手里。”
“你收下了吗?”
“没收,当客人要离开的时候,我把钱还给了他。后来我把这事给姐妹们说了,她们都笑我,笑我是傻瓜一个,说客人的钱不拿白不拿,还说我收了小费客人才高兴,我不收小费,客人好没面子,以为我是在假扮清高,下次就不会再找我了。”
“你自己有没有给客人打过飞机?”
“打过,真的是笑死人了。有一次给客人服务,我发现自己越是老老实实地按摩,客人越是急躁,嘴巴一张一张的,想说话又没说出口,那副模样呀,就像躺在菜市场摊板上的鱼儿,在大口大口地喘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我当时就想,别是客人想要和我**吧?我这样一想,心里立刻紧张起来,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出了。他望着我,不说话,我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极了,连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都听得很清楚。最后还是客人自己憋不住了,眼巴巴地望着我说,他想打飞机。”
“当时,你知道打飞机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听了也不明白客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这个人老实,就对他说我不懂什么叫打飞机。客人说打飞机很简单,还说他会教我的,说着说着就开始脱裤子。我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脱,他说自己实在憋不住了,说完就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小弟弟’上面,让我不停地捏。”
“你没有拒绝他吗?”
“想是想拒绝,但看着他那个样子,不忍心。他可能真的是忍不住了,没有几下子,里面的东西就流出来了。那时我也不懂得应该事先准备一点卫生纸,结果我就跑到外面对姐妹说,客人的飞机被我打出来了,你们谁有卫生纸?姐妹们说你疯了吗,喊什么喊呀,这么大的声音,小声点!”
“你这故事,真的很搞笑。”
“晚上回到宿舍,我和姐妹们又提起这事,我说男人怎么这么不经憋呢?我还问大家,做这种事情干嘛要叫打飞机呢?姐妹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都开心死了,一个个笑得眼泪花花都流出来了。人的脑壳也真够灵光,男人的‘小弟弟’和飞机,完全是两码子事嘛,怎么也让人给联系在一起了呢?摸‘小弟弟’,明明是件很粗俗很骚的事情,却要和飞机这么高贵的东西扯在一起,哈哈哈……真的是好笑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先想出来的。”
“恐怕还是台湾人先想出来的吧,打飞机这个词,在台湾的文艺作品中很早就出现了。”
“哦,是吗?这我可没听说过。”
“台湾以前有部故事片,就叫《飞机妹》,由陈宝莲主演的,讲的就是按摩女郎的故事。”
“哦,没看过。”
“你在给客人按摩的时候,客人有没有也想摸摸你呢?”
“这个是免不了的吧,来这里的男人,有规规矩矩的,也有很过分的,好在不太过分的男人要多一些。”
“什么叫不太过分呢?”
“像动作不大的摸一摸呀,要求我们帮他打打飞机呀,都不算太过分吧。”
“**呢?如果客人向你提出**的要求,又过不过分呢?”
“这个呀,这个……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要求和你**的客人,你遇到过吗?”
“还没有,我们这里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规矩,老板不提倡那些事情,我们也就比较小心,不喜欢太过分的男人。”
“当客人摸你时,你内心的真实感受是怎么样的呢?”
“看人了,要是遇上不顺眼和不讨人喜欢的客人,心里就不高兴,犯腻,但又不能有犯腻的表情,那会得罪客人的,只能是忍啦,那种时候是最难受的了。要是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客人,心情会顺一些,就喜欢。”
“也有喜欢的感觉出现?”
“有,我没有想到,来这里的男人也有很懂得疼女人的,摸我的时候很投入,也很有分寸感,就像是在摸一个热恋中的情人一样,让我能回忆起自己初恋时的心情。这样的客人,我喜欢。”
“这种客人,到底有哪些特点呢?你能归纳一下吗?”
“顺眼,又能尊重我,疼我,在乎我。”
“尊重你,疼你,在乎你,你都能感觉出来?”
“能,很容易的。尊重我的人,他的那种摸法和只是玩玩你的人,是不一样的,他好像真的是投入了感情似的,也好像是要让我也开开心样。我有时候会这样想,他摸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正在想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投入?”
“你把这样一种感觉的获得,是否当作了自己的一种需要?当成了个人空间的一部分?”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其实很可怜。结婚这些年来,我所喜欢的那些感觉,出现得越来越少,在老公那里,基本上已经得不到了,我也不再期望能够重新得到。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感觉却从客人那里得到了。而且,那种感觉有时还很强烈。我干这行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发觉自己变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我变坏了,还是变得成熟了,变得见多识广了。”
“变得最厉害的地方,你清楚吗?”
“很清楚,我觉得,自己现在才算真正了解了男人,也真正了解了自己,我心里开始宽容男人了。”
“你从哪些方面宽容了男人?”
“男人有的时候,的确需要放松放松自己,在外面找点刺激,特别是工作压力很大,或者在家里又找不到刺激感的时候。”
“你在宽容男人的同时,是不是也宽容了自己?宽容自己和客人在身体上,有某种程度的接触?”此时,我又一次看了看她身上的服饰,以及这服饰给我留下的印象——低调而不乏变调,平实亦不失张扬。她在深圳,在这里,发自她内心深处的声音,的确出现了变调,她会怎样变下去呢?
“是,我想通了,也许不是想通了,是感觉本身,转变了我的想法。感觉在告诉我说,我自己其实并不排斥那种放松的体验,还有那种带点刺激的体验,也就是说,我自己也需要放松和刺激。所以我不想过早离开深圳,我不情愿很快就回到老公的身边。只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会照旧,现在能够获得的那些让人舒服的感觉,全都不会再有,不会再有放松,也不会再有刺激。我会像犯人一样,重新被他盯得牢牢实实的,我不可能在他的面前反抗,除非我选择放弃。但是,我能放弃吗?不可能的。”
“你指的是放弃婚姻?”
“没错。”
“放松的感觉和刺激的感觉,多了以后,升级了以后,会改变你对家庭依恋的程度吗?会影响你和老公的关系吗?”
“我想不会的,我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是为了这个家才在这里上班的。家,还是我的家,我是不会放弃的,老公也还是我的老公,我也是不会放弃的。而且我很清楚,客人喜欢我也好,对我有好感也好,甚至于动了感情也好,那都是暂时的,是不会长久的。客人就是客人,客人来这里想的是换换感觉,他们是这里的过客,我又何尝不是呢?都是过客,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把自己拴死在老公身上,我还是想得到一些自己很想要的、老公又不能给我的感觉。”
“老公对你一直不放心,是不是以前别的男人,曾经给过你想要的感觉,让他有些吃醋。”
“那样的男人,有的,他们的确可以给我想要的感觉,可我拒绝了。其实别人并不过分,只是想多看我几眼,多和我说几句话。”
“这些,都能让你产生出很舒服的感觉?”
“能,可是老公不喜欢别人看我,也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为了不惹他生气,我很小心,不和任何男人多接触,习惯于把自己封闭起来。别人想看我,我就低着头,别人找我说话,我就尽量不搭话,免得让老公看见了又不高兴。”
“你当公关小姐时,也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我还是经常提醒自己,要保持传统一些的形象,不要让别人说小话,也不要让老公有太多的担心。”她神清气爽地说道。
“为了老公,你牺牲了太多。”
“就因为有过太多的牺牲,所以我不情愿继续牺牲下去。现在想想,我觉得女人还是不能太拘束自己,男人都要求女人自我约束,可是男人有几个做到了自我约束呢?这公平吗?不,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你的心,出现了不平衡。”
“能平衡吗?平衡不了的,现在我的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会是一些什么样的想法呢?”
“我是这样看的,如今社会上,有那么多不仅仅只是洗脚的洗足屋,有那么多不理发的发廊,还有那么多的休闲中心和桑拿中心,我认为是有道理的,也是正常的,因为人嘛,就有这样那样的一些需要。”
“你这不是在帮男人说话吗?”
“不,你听我说完,听完就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了。我觉得不正常的和没有道理的是,这些地方基本上只为男人服务,要是能为我们女人着想,多设一些女宾部,让女人也能在想放松的时候,很容易找到地方放松,同时呢,男人又都鼓励女人洗足、按摩,就好了。如果这样,就公平了,正常了,扯平了,我们当女人的也就不觉得太憋气。”
“你有点激动哟。”
“能不激动么?人人都知道说男女平等这句漂亮话,事实上,男女处处都不平等。”她的话中,夹裹着忿忿不平的情绪,这情绪在逐渐升高,但她控制住了音量,说话的声音一直低压着,与她放声高笑时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照。
“你老公一个人在武汉,他也有身体上的需求,而且你还笑话他三天不**,就会有饿的感觉,当他需要放松的时候,需要刺激的时候,你人又不在他的身边,你觉得他会花钱到外面**和打飞机吗?”她刚才刻意回避的话题,我再一次触及到了。
“我想会的,他又不是神仙,他也是人,难免有憋不住的时候。和他通电话时,我就开他的玩笑,我说你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次数不要太多哟,别把钱搞光了,身体也搞垮杆了啊,家里还等着你寄钱回去呢。”也许是在一起聊久了后,彼此都感觉熟悉了许多,她这次回答得很直率,也很轻松。
“你这玩笑开得够有水平的,老公会怎么回答你呢?”
“他也乱说呀,他说深圳不是比内地更自由更开放吗,歌厅呀,舞厅呀,多的是,吊上个男人,还不容易。你又是个女的,在深圳不仅能随时满足自己,还可以得到男人的小费。我说去你的,瞎说八道,不理你了,说完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你觉得,他只是和你开开玩笑,还是对你有所怀疑?”
“谁知道他的,他心里有点阴,我也猜不大透,所以我尽量不去多想,多想心里就不安稳。但我自己觉得,我已经很对得起他了。早些年,我的一个好朋友曾经约我去深圳发展,说工作都帮我找好了,是在一家歌舞厅坐台。她原本和我一样,也是纺织厂的女工,嫌当工人钱少,活又枯燥,就跑到深圳去了。”
“她自己在歌舞厅坐台吗。”
“对,她说像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跟她一道上班,每月可以轻轻松松挣个七八千块钱。我当时心里好纯,一听是坐台的就反感,心想,那不是三陪吗?女人怎么能干那门子事呢!所以想都没想就回绝了。那时日子没有这么紧,总觉得,咱们小老百姓,钱多也是过,钱少也是过,干嘛要去干那种别人瞧不起的事情呢。我还把这事告诉了老公,老公很支持我的想法。当时我要是去了的话,说不定也挣上十多二十万了。那事都过了好些年,我年龄也大了,老公应该不会怀疑我在歌厅或发廊上班,他要是客人,进了发廊也不会挑我这种年龄的人。”
“可你真的很漂亮呀,漂亮使得你风韵依旧,也使得你看起来依然很年轻。”
“但我在他的眼里就不一样了,他看我都看了十几年,真会觉得我还漂亮吗?恐怕不会吧,已经看厌了,也看腻了,不想再看了,他不觉得我变丑了变老了,就不错了。”
“不,你真的好靓,而且你的心也好靓,对老公,对女儿,都是那么的好,你对妹妹也好,曾经给予了她无私的帮助。”
“是,女人的心,有几个是不靓的呢,有几个不是巴心巴肠为男人为家庭着想的呢,要是男人的心都像女人这么好,这个世界会变得好靓好靓。可惜呀,这是不可能的。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男人永远也不会像女人疼男人那样,疼爱女人,也不会像女人对男人负责那样,对女人尽心负责。”
说这话的时候,她抿紧着嘴角摇了摇头,又对我笑了笑。那笑中有一丝苦涩,我感觉到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