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需要感情,我拒绝感情。”柳欣嘴角重重一撇,决然否认,眼神透出一股冷傲。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需要闻到男人的气息,而不需要男人的感情?能说句掏心窝的话吗?”夏晨溪的脑子里顷刻间闪过各式各样的揣测。
“放心好了,我不是搞传销的,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掺假,我的话句句都发自心窝。我只需要减轻孤独感,我只需要刺激,而不需要折腾,更不需要自欺欺人,自作自受。感情?哼!”
“你怎么老是在哼哼的,哼什么呢?”
“男人的感情有多高的能见度?有多长的保质保鲜期?如今凡事都提倡快节奏,整个地球都在提速,各个领域各项事务都在提速,感情的泡沫化也在提速,你不觉得么?”柳欣冷静地说着,但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种酸涩不安的感觉莹绕着,因为柳欣发现,自己对讲出来的话所持有的自信程度,正在降低。这样一种感觉,已经多年未现,然而今天却出乎意料地一再复现。
柳欣不由多看了夏晨溪几眼,心儿在叨唠着:“这人真的是一个魔鬼!一个让人的心灵得不到安宁的超级魔鬼!”
“折腾,也并不都是坏事吧,有人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折腾,这话讲得太精到了,你就没有听说过?”夏晨溪笑嘻嘻地反问了一句。
“听说过又怎么样?听说过就一定要照办吗?我知道,地球人都在身体力行地实践着这句话,人人都像吃错了药一样,安静不下来,原本活得好好的良民,也要折腾点事出来才舒服,才静得下心来。而今眼目下,世界已经是一个折腾不已的世界,美国鬼子在伊拉克折腾,**在台湾折腾,拉登在全球折腾,大家伙也都不甘寂寞,在股市上折腾,在赌场上折腾,在情场上折腾,在名利场上折腾,天地间乱哄哄闹麻麻的一片。我多方面权衡过,自感心不黑皮不厚,情场上的折腾我实在受不了,刚刚还在爱情的天堂中腾云驾雾,被高唱着的爱你一万年的歌声所迷醉,转眼间,就稀里糊涂地坠落入失恋的深渊,直喊心痛,这需要多强的承受能力啊?想象得到,就在此时此刻,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正深陷情场,为情所困,可是,这情场到底是什么呢?你说,情场是什么?”柳欣突然眼光一转,直视着夏晨溪,向他抛出了一个问来。
“是啊,情场是什么?一道好难回答的题,还是你说好了,你的感受多嘛。”夏晨溪正听得起劲,被柳欣的这个问懵住了,好在他脑子灵光,在第一时间里把球踢了回去。
“现在的情场还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情调?情场都快变成雪山草地和沼泽地了,有太多的陷井太大的风险,女人掉下雪山或陷入沼泽里,爬都爬不起来,搞得一身的血,不断手断脚就算不错了。对不起,我还想多活几年,我也不想白头发冒得太快,黑头发掉得太早,那种爱得死去活来的事情,对我来说怕是下辈子才会有喽。所以我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有了感情,就会有麻烦,说不定又会招惹新一轮的折磨和折腾,滋生出新一番的孤独感。最要命的是,孤独中,受到伤害的一方还得躲在一旁自舔伤口。折磨和折腾后的孤独,才是最痛苦的孤独,也是最令人神伤的孤独,人要是陷入这样一种孤独,会成为生活的囚徒,感情的囚徒。不!我不需要这些,统统都不需要,我不需要一切造成自我增负而不是减负的可能。”柳欣把深藏在肺腑内的看法,一古脑地倾倒出来,倾倒完后,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唇角。
“你所说的不需要,是绝对不需要么?你绝对不需要感情?你能够做到绝对回避感情?”夏晨溪问话的精确度在提高。
“至少,现在我并不需要。”这话说出后,柳欣便虚弱地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太肯定,她很清楚,这是深植于自己心中的执念有所松动的迹象。这样一种迹象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连柳欣自己也感到有些吃惊,她愈发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是一个无法摆脱的魔鬼。
“呵呵,我注意到你刚才的话了,你已经将自己所谓的主见,打了一个小小的折扣,增多了一个时间上的限制词。可见啊,你今天的看法,并不代表明天也一成不变。”直到这时,夏晨溪的眼睛才暂时离开了柳欣的脸庞,他觉得自己的问话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突破,可以稍息片刻了。
“你怎么了?你是硬要逼着我赌咒发誓不再与爱情粘边,是不是?我是要远离爱情,这话我已经清楚地表达了,但也不必赌咒发誓吧,我这弱女子的肩头,可承受不了誓言的重负。”柳欣被夏晨溪的话和他的神态激怒了。
“就算你赌咒发誓,也没用,爱情该来时,还会来的。”夏晨溪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老师在给学生解题,不容否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除非……除非有奇迹出现。”柳欣知道夏晨溪的话难以驳倒,她巧妙地给自己的话缀上了一条尾巴。
“也许,奇迹并没有出现,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一切便都跟着变了。”夏晨溪语调平缓地说。
“有这个可能吗?”柳欣发出的这个问,其实并不是在问夏晨溪,而是在问自己。
“连“9.11九”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你是一个生性乐观的人,然而你同时也是一个不乏悲观论调的人,你能用一双乐观豁达的眼睛看待自己的事业,却用悲观的眼睛看待爱情,这是不是很矛盾?”夏晨溪直抒己见。
“事业和爱情,是两回事,用两副眼光看待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很正常。而我的经验是,悲观一点看待爱情,很有必要。”柳欣调整了一下自己纷扰的心绪,回答道。
“说说,说说为什么很有必要?”夏晨溪的眼睛里透出的是认真到底的神情。
“这是保护自己乐观心情的最好手段,既然我在爱情上没有得到的**,也就无所谓失去。”柳欣轻轻地将头摇晃着说。
“可你发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你有点像是一只将头深埋在沙堆里的鸵鸟,身子却暴露在外面,你的想法有自欺欺人的嫌疑。”夏晨溪巧妙地加大了进攻力度。
“自欺欺人,总比让别人欺骗好。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想,自然界中的鸵鸟本能地这样做,一定也有它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柳欣为了证明自己观点正确,在加强着防守。
“可是,效果呢?效果如何?”这是又一次进攻,夏晨溪不肯轻易收兵落幕。
“到目前为止,很好啊。”柳欣的防守,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刺激,效果也会不错?”夏晨溪怀疑地问道。
“这是事实!你可以怀疑,但事实就是如此。离婚后,一路走来,我感觉自己走得很潇洒,活得很自在,很自我。”柳欣的头还在摇晃着,她想表现得得意一些,让夏晨溪看到一个很自信并且很有自控能力的柳欣,但是,她摇晃时的表情和动作都不尽自然。
“那我会这样想,是何种刺激,会让你收到如此的奇效?除了看看碟,翻翻书,泡泡吧,跳跳舞,你还有更加刺激的玩法没有?”夏晨溪压榨的力度猛增,并使出了杀手锏,将杀手锏直指柳欣的灵魂深处。
“你以为,我会找鸭?我会与鸭共舞?”柳欣的心咯噔一振,话变得尖利起来,语气也很冲动,而这一次冲动没有任何泡沫,柳欣是动了真格的。
“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也没有这么问,你只需要回答我,对你而言,还有比看碟、看书、泡吧和跳舞更刺激的玩法没有?还有更能让你忘记孤独,同时也能给你带来快乐的玩法没有?”面对柳欣的情绪反弹,夏晨溪枪法不乱,问话照旧保持着既沉稳又犀利的风格。他内心的絮絮低语是:“柳欣啊柳欣,你终于沉不住气了,阵脚开始乱了,好,很好!好得很!我要趁乱长驱直入,我要问得更加直接更加尖锐,把你生活中隐藏得极深的一面,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你的问题,像刀片一样,会割痛人的。”柳欣用冷凝的双目瞪视着夏晨溪说。
“真痛啊?”夏晨溪的心温柔地一颤,瞬息间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怜香惜玉的柔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脸皮很厚?”柳欣的鼻翼在轻轻地翕动,将蛰伏在她内心的愠怒暴发了出来,五味感受涌上了她的心头。
刚刚才冒出来的柔情,很快就消退了,夏晨溪又恢复了作战的姿态,他知道自己为能深入了解柳欣而发动的进攻,已经进入到了决定性阶段,不可以停止冲锋,半途而废。“别生气,你只需要回答我,更刺激的玩法,有,还是没有,就这么简单。”夏晨溪把话问得很尖锐,但语调却相当的轻软。”
当猎物已经掉入到自己设计好的陷井时,有经验的猎人总能保持平和的心气。
“你可真会问啊,你也真够贪啊,你已经见到了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头,还不肯放过我,还要吸我的骨髓。你应该去当记者!当一个狗仔队员!”思绪翻搅不已的柳欣,忿忿地发声抗议。
“呵呵,你还别说,我就是记者出身。”夏晨溪笑嘻嘻地说。
“啊?”柳欣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嘴唇微微一抖,抖出了一个“啊”字,一阵战栗簌簌地涌过她的全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