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深圳福田区的水围村，毗邻福田保税区，靠近香港边境，不少香港居民和保税区企业的员工都喜欢来此消费，村里的第三产业高速发展，相当发达，经营按摩服务的营业场所比比皆是，随处可见。
在村里的一家闲休中心，替我按摩的年轻女子身材不算高，但长得很吸引人。她的一张圆圆的脸蛋白白净净，细细嫩嫩，汉白玉似的，脸颊的线条呈自然流畅的曲线，五官的线条也很柔和，唯有唇角的两根内凹的线条生硬了些。
这两根生硬的线条引起了我的留意，触发了我的浮想——“她的个性，会否有些倔强呢？”
按摩时，年轻女子默不作声，没有问我习惯于轻一点还是重一点，也没有问我头部是否需要按，而是凭着自己的经验，按照自己的套路，活动着纤纤白细的手指头和骨匀肉嫩的手掌，在我的肢体上灵巧地游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手到哪，眼睛就跟到哪，脸上的表情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家，离这里远吗？”享受了一阵子按摩服务后，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个问带有试探性质。由于年轻女子一直沉默寡言，我担心她不怎么喜欢聊天。
“揭阳，远吗？”年轻女子抬起头来反问道，她那丰润的嘴唇张合之际，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
年轻女子态度平静，表情平和，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这让我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揭阳就在粤东，离深圳不算太远。”我及时回应了年轻女子一声，随后便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你是怎么想到要来深圳的呢？”
“需要多想么？不需要啦，我没有多想什么，说来就来啦。家里很穷，我呆在老家没啥事干，帮不了爸爸妈妈，还成了一个吃闲饭的包袱，早迟都要出来打工的。以前我就打过工，我曾经在村里的一家小工厂上班，但是工厂不争气，没办多久就垮掉了。”说话时，年轻女子的嘴唇略微有些上翘，唇边浮现着细细的绒毛。
“来深圳之前，有没有人给你牵线搭桥？”
“你是说有没有介绍人吧？”
“就这意思吧。”
“那当然有啦，没有人介绍，我们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哪敢离开老家。”
“介绍人都给你讲清楚了吗？讲清楚你来到深圳后，干的是哪一行，要做哪些具体事情。”
“知道一些。”
“你当时有没有犹豫过？”
“介绍时，人家也有没多说什么，说得很简单，说是去深圳学中医推拿，给人按摩，还说深圳人上班很辛苦，工作压力大，生活压力也大，神经紧紧张张的，许多人都需要通过按摩来放松自己，降低压力。介绍人说，我要是学会了中医推拿，生意有得做，钱有得赚。至于怎样按摩才能让客人放松，如何服务才能让客人满意，那就没有说了。”年轻女子总算打开了话匣子，嘴里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介绍人有没有提醒过你，在休闲中心从事按摩服务工作，客人有时会对你不礼貌。”
“没有，哪会说得这么具体，说具体了谁来呀，吓都吓怕了，你说是吧？介绍人不会帮我们考虑这么多的问题，那又不管他们的事，介绍人的目的很清楚，图的是自己的那点利益，只要把我们骗到深圳，交给洗脚屋或休闲中心的老板，就可以躲在一边数钱去啦，才不管我们的死活哩。”说完后，年轻女子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对介绍人表示不满。
“上班后，你遇到过对你不礼貌的客人没有？”我发觉年轻女子想法不少，而且并不回避敏感的话题。
“遇到过，有的客人不尊重我，一双手闲不住，就喜欢在我身上摸摸碰碰的。”说这话时，年轻女人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平淡和平和。
“客人对你不礼貌，你会有怎样的反应？你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不要太过分就没有什么。”
“对这些，你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能在这里干下去吗？早走人了，就是我自己不走，老板也会赶我走啦。上钟时，我们如果不能迎合客人，没法子满足客人的需要，客人会向老板告状，说我们端架子，不懂规矩。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老板制定的，打工的人不遵守老板的规矩，老板是不会喜欢的。”
“你在与客人的接触中，有没有遇到感觉不错的客人？”
“有是有，但是那样的客人太少。”
“也有感觉不错的？”
“当然啦，这有什么奇怪，女人也有自己的感觉，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好，什么样的感觉不好。有的男人虽然也摸摸碰碰的，但在摸我的时候，摸得又温柔又体贴，就像是在摸自己很喜欢的女人，这种感觉我就很需要，很享受，也能让我来感觉。”年轻女子讲出的话，意思直捷明了。
“当你来了感觉时，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这不是我能不能控制的问题，要看客人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们服务员都是被动的，我们不可能主动。在这里我们是最没身份的人了，我们的命运就像牛儿一样，鼻子上拴着绳子，这绳子被老板牵着，也被客人牵着，客人要把我们往哪里牵，我们还得往哪里挪动。”
“客人如果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你怎么办？”
“你是说客人要求**吗？”
“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看感觉啦，但那是我的个人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对了，你还没有说你自己呢，你恋爱过几次？坦白！”年轻女子突然转守为攻，向我发问。
“那也是我的个人秘密呀，呵呵。”我用玩笑的口气说道。
“说说你的秘密吧，你的秘密故事精彩吗？”年轻女子好奇地看着我说。
“我就是有故事，也是老掉牙的故事了，还是听你的故事吧，你今年多大？”
“快满二十三啦。”
“你应该谈过恋爱，是吧？”很快，我就夺回了提问的主动权，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多问，对方能够多答。
“嗯，谈过。”
“是在读书的时候吗？”
“没有，我在村办工厂上班时，和一个男人有过一段莫名其妙的经历。”
“莫名其妙？”
“就是莫名其妙的。”
“这莫名其妙的恋爱，是怎么发生的呢？”
“糊里糊涂的。”
“自己都弄不清楚么？”
“是啊，我是一个是吃饭不长脑髓的人，我自己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里却传遍了我和那个男人的流言蜚语，说我和他恋爱上了。天晓得，我哪是在恋爱呀，只是和那人是同事，在同一家工厂上班。我们那家工厂太小了，总共就几十号人，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了有时聚在一起说说话，开开玩笑。没想到就这么一点事情，让人家捡起来炒了一把，真是的。”年轻女子的一对大眼睛，在气呼呼地闪着光。
“人家炒了你俩一把，把你俩炒热了，你们就恋爱上了？”
“不但炒热了，差一点就被炒熟了，我的初恋纯粹是被大家抬上架的，在别人看来我已经是恋爱中的人了，可我自己却摸不着头脑，一点恋爱的感觉也没有。别人看我时目光怪怪的，弄得我浑身都不自在，好难受哟，遇到关心我的亲朋好友，我也向他们解释不清楚，这种事情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只能越描越黑。后来我看拿我俩说事的人太多，加上我看出他很喜欢我，经常用一些小恩小惠讨好我，我就打算承认他算了，心想不就是嫁个人么，反正早嫁迟嫁都得嫁，那就嫁吧，把自己嫁掉了，别人嘴里的空话不就没了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把假消息散布出去的，逼我走进了人家设下的圈套。”
“你怀疑过他？你怀疑是他在搞鬼？”
“当然怀疑啦，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怎会弄得满城风雨？而且我还看得出，他对我比对别的女孩子好，他看我时的眼睛，里面的温度也比看别的女孩子高。”
“你怀疑他，还愿意接受他？”
“也没有什么呀，他搞那些小动作，不是正好说明他当时的确喜欢我吗。让我气愤的是，当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都准备承认他时，这恋爱却没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你说得我都糊里糊涂的了。”
“他被别人爱上了。”
“他被别人爱上了不要紧，关键是他自己的态度，他自己爱上了别人没有？他接受了别人的爱没有？”
“都已经亲热上啦。”
“这么快就发生了变化？”
“是呀，是我的表姐爱上了他，既然他有人爱，他也爱人家，我乐得成全他们。”
“这么想得开？”
“我对他本来就不感冒，有什么想不开的，和他在一起我没啥感觉，不怎么开心。”
“你表姐比你漂亮吗？”
“我不漂亮吗？”霎时之间，年轻女子瞪大了双眼，对对直直地逼视着我，似要讨个说法。
“呵呵，你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也很好强，可是在恋爱这事上，在你表姐面前，你怎么不好强一些呢？”
“和他恋爱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不需要和别人争，也用不着好强。”“不过嘛，我刚才可没有说你不漂亮，我问的是你表姐是不是比你还要漂亮。”
“她长得并不比我好看，但她高出了我半个头，还有就是她的那条舌头比我值钱，脸皮比我厚，她特别能说话，整天嘻嘻哈哈的，大概就是靠着能说会道的优势，表姐才把他沾过去了。”
“你表姐一出手，一沾他，你就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