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且慢。”拦在郑冲身前的正是那独杖禅师,郑冲疑惑的看了看独杖禅师,暗想道:“这大和尚想做什么?”
只听独杖禅师道:“施主适才好似并非要捉拿此人,而是想要杀了他啊。”
郑冲皱眉,摸着鼻子笑道:“何以见得?”
独杖禅师道:“适才施主身上杀气极重,现下虽然收敛了杀气,但戾气太重。贫僧只怕施主拿了此人,出了寺门便会把他杀了。”
郑冲很是奇怪,这大和尚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戾气太重?还有戾气又是什么?当下微微一笑道:“禅师言重了,我乃阵仗上厮杀的武将,杀气自然是有的。此人冒充本官,该治什么罪,自然有官府定夺,本官怎会行私刑杀他?”
那倒霉鬼知道郑冲厉害,口舌、威势皆在,只言片语后,便将众僧侣都蒙骗了过去,眼前这独杖禅师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当下扑通一声,抱住独杖禅师的双腿,哀求道:“禅师,这人冒充我,我才是郑氏大公子郑冲,他冒充我,抢了我的身份,现下还想杀我,求禅师给我做主啊!”
郑冲目光一寒,厉声喝道:“无耻之徒,到现在还敢胡言乱语,八闽之地谁人不知我龙须儿郑冲,与红夷血战,立下赫赫战功,便是郑氏之内少年英豪,几时像你这般窝囊的?”
倒霉鬼急忙看着鲁泉道:“鲁泉,你这混蛋,你说话啊,我们从小长大,我郑冲的秉性你还不知么?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我几时敢和红夷人血战?从小你最明白我的了。虽然我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但我是真的郑冲啊。”
鲁泉这一刻也松动起来,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昂然而立的郑冲。郑冲却微微一笑道:“鲁泉,你我自小相交是不错,从前我郑冲的确是贪生怕死,贪花好色,但月会圆,人会变的。难道就不许我郑冲变好了么?你从前是市井之人,现下不也变成了和尚?”
郑冲也看出来了,这鲁泉虽然好武艺,但脑袋瓜子不灵光,又或许出家之后,很少和郑冲往来,也拿不准郑冲是否会变好,于是一顿说辞下来,果然鲁泉疑惑的目光又望向了倒霉鬼。
那倒霉鬼苦着脸道:“鲁泉,你还记得吗?你背后有块胎记的,还有从前我俩一同下河摸鱼,你腿上被树枝刮破了,还留了一道极长的疤痕。”
鲁泉听了一拍脑门道:“正是,只有阿冲才知道这些事,你是假的。”说着指着郑冲道。
郑冲闻言诚恳的对着鲁泉一礼道:“鲁泉,此事也是怪我,从前我品行不良,拿朋友的隐私之事说笑,你身上这些疤痕趣事,都曾让我在吃酒谈天之时,与旁人说过,许是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了出去,被这小人听了去,此时才说出来混淆视听的!这里与你赔礼了。与你当年的许诺,我也不曾忘记,待得你佛法有成,便给你修座寺庙,苟富贵,勿相忘,我郑冲富贵了,是不会忘记当年发小的。”
鲁泉也傻了眼,求助的目光望向独杖禅师,道:“师傅,我分辨不出来。”
独杖禅师为之气结,他这徒儿当年偷鸡摸狗,被人打个半死,幸好他路过,善念一动之下,便救下他来,替他归还了众百姓财物,导他向善,出家为僧也有年了,虽然武艺练得上佳,但脑袋瓜子却还是一根筋。
适才独杖禅师一直冷眼旁观这场闹剧,他一生阅人无数,倒是头一次见得郑冲这般奸猾之徒。每当倒霉鬼开口与鲁泉说话,想要证实身份的时候,都会被郑冲的花言巧语给一语带过,而且言辞紧密,毫无疏漏,让人听了大为信服。
但独杖禅师注意到郑冲的一个细节,每次他都是等着倒霉鬼先说话,找到话语中的要点后,方才开口,便是后发制人,谋定而后动的高明之处。也正因为如此,独杖禅师开始对郑冲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当年收了鲁泉为徒之后,鲁泉的确与从前的一帮市井好友便不再往来,但三年前,郑芝龙受了招安后,忽有一日鲁泉便很是欢喜的说,当年和他一道市井混迹的郑冲居然是郑芝龙的儿子。记得当时自己还斥责过鲁泉:“空明,你身在佛门,却还惦念世俗之事,当年的市井好友,富贵也罢,升官发财也罢,都已经与你无关了啊。”
最近鲁泉更是欣喜,便在闲暇时常与诸师兄弟说,当年他出家之时,好友郑冲曾今许诺,今后发达了,便会给他盖一座寺庙安身。最近听闻郑冲领郑氏船队大破刘香佬与红夷人,还得了朝廷封赏,飞黄腾达便是迟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