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坐定后,郑芝龙便将公堂审案之事都一一说了,最后也将郑冲如何替少林院解困之事也说了。
听完之后,一贯禅师面色依旧如常,不悲不喜的道:“既造业因,便有业果。我那师弟颐指气使惯了,他半路出家,六根未净,师尊还在时便曾说过,他还有世俗之心,尘缘未了,便还有凡尘中一趟遭际,方可得成正果。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既然师弟这里赌赛输给了郑公子,自然是率领少林院阖寺武僧投郑公子帐下效力便是。”
郑芝龙谢了一声道:“深感禅师通情达理,只是我这军中,多杀伐之事,这般怕搅扰独杖禅师等人修行。”
一贯禅师摇头道:“我南少林一贯秉持除恶即是扬善之理,襄助官军抵御外侮,便是杀人,也不算破戒。如今家国之内有乱贼作恶,外有红夷逼迫欺凌,大是大非面前,自当为国效力,我等僧众入世,匡扶国难,便也是一种修行。”
郑芝龙喜道:“禅师果然大智慧,我等俗人不能比。”
说到这里,一贯禅师细细看了看郑冲,缓缓说道:“郑公子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身上戾气太重,也该当多习些佛法,化解戾气方好。”
郑冲眉头紧皱,怎么两个和尚都说自己有戾气?真不知道自己戾在哪了?但口中也不敢反驳,便道:“多谢禅师指点,小子一定谨遵禅师之命,今晚便看金刚经,明晚看大悲咒。”
一贯禅师摇头道:“世上佛经四万八千种类,也不是多读佛经便可化解戾气的,还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佛经才是。况且郑公子事务繁忙,也没太多时光看那许多佛经,只需将《心经》背熟在心,若遇上心头魔邪作祟时,念动心经,便可心如止水了。”
郑冲说什么看金刚经、大悲咒,明显是有些赌气的话,不想一贯禅师却耐心指点,推荐他念《心经》。郑冲也没念过心经,不知道心经是本什么经,当下便先谢了道:“多谢禅师指点。”
一贯禅师又道:“既然我那师弟与郑公子有缘,今后又投托公子帐下,今后便请郑公子多加拂照。”
郑冲应了:“这是自然,还请禅师放心。”郑冲自从打赢官司后,便心头喜不自胜,总算是一番豪赌有所收获了,少林院一干武僧都投到自己帐下,今后自己麾下便有一支战力强悍的僧兵了。
说到这里,一贯禅师忽然又道:“既然是共赴国难的关头,少林院武僧去了,我南少林三院中其他两院武僧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东禅寺并莆田林泉院内的武僧,也一并共襄盛举,都投托公子帐下如何?”
郑冲大喜过望,看来独杖禅师说的没错,若是得知有这种大义之事,其他两院的武僧也会跟从,当下急忙道:“这个自然最好,人多力量大,若得许多武僧臂助,也能早日安邦定国。”
一贯禅师微微颔首道:“那便最好,我南少林三院武僧共计五百六十二人,便都交托郑公子了。但请公子记住,我寺武僧只为国效力,并非公子私军,公子率领他们上阵杀敌报国,那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若是公子想差遣他们为非作歹,却也是恕难从命。”
郑冲急忙答应道:“这个是自然的,小子也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心头却忍不住想道:“这老和尚这般痛快的答应让其他两院武僧也投军,难道是看出官府忌惮南少林的武僧,想要收拾南少林,索性抢先顺水推舟,将寺内武僧交托给我郑氏庇护?若真是如此,这老和尚也是个人精。”
一贯禅师却似笑非笑的道:“但愿如此。”
郑冲闻言一愣,这老和尚可比独杖禅师谦逊墩和多了,但却比独杖禅师眼光还要毒辣,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
随后郑芝龙便在帐内吩咐大摆素席,款待一贯禅师等人,郑冲也被迫吃了一回素席,不过这场素席还颇有风味,让郑冲回味无穷。
筵席之后,一贯禅师便要去福州知府衙门探望师弟独杖禅师,官司判了之后,独杖禅师现下算是待罪之身,吴炳已经让他书信回少林院去,教少林院武僧到福州来聚齐,随后才一并送至福州水师大营交给郑冲。因此独杖禅师便被看管在福州知府衙门之内,当下郑冲便自告奋勇,陪同一贯禅师一同前去,郑芝龙自然应允。
半个时辰之后,郑冲引一贯禅师等人到了知府衙门,说明来意后,衙役禀明吴炳,吴炳亲自到门口迎接一贯禅师。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一贯禅师道:“知府老爷明鉴,如今我南少林三院武僧都愿投托郑公子帐下效力,今后有军法约束,不会再令官府为难了。”
吴炳心事被一贯禅师说破,当下也笑道:“禅师言重了,今后南少林的武风还是可以传承下去,只是对这些武僧要管束起来,切不可铺张声势,教各地官府都敢为难。”
一贯禅师果然是个知进退的人,当下谦逊的应了,自此南少林与福建官场的矛盾算是暂告一个段落,而这场矛盾之内最大的受益者似乎便是郑冲了。
随后一贯禅师与郑冲到衙门后院一间柴房之内看望独杖禅师,他是待罪之身,吴炳没将他投入大牢已经算是给南少林面子了,因此听闻师弟被看管在柴房之内时,一贯禅师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