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昧爽时,天色依旧一片漆黑,京城内外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放眼望去,漆黑天空之下的午门上点点灯火,将午门内外照得通亮,但午门下的雪地里,却是灰蒙蒙的另一种暗白之色,却有种置身苍茫旷野的感觉。
准备早朝的百官早已经在午门外聚集,大明朝在京官员并入京述职官员九百八十二人陆续到齐。
午门有五道门,其中中间的那道门为御道,只有皇帝能从此出入,御道两边的左,右两阙供当值的将军,校尉等保卫仪仗人员进出。剩下两道不易被人发现的左、右掖门,分列两边,便是供官员们出入的。午门上的楼名“五凤”设立钟鼓,由宦官掌管。
少时午门楼上,三通鼓毕,开左,右掖门,官军旗校先进入摆列还依仗。待鸣钟之后,列好队伍的文武官员由左,右掖门进入。
进门之后,便有当值宫中卫士检验官员牙牌!对于上朝的管理,明代有特殊的方法,那就是牙牌和注籍,牙牌只发给在京官员,用于出入皇城,牙牌管理十分严格,丢失或者是损坏牙牌都要受到处罚。牙牌字号,公、侯、伯以勋字,驸马都尉以亲字、文官以文字、武官以武字、教坊官以乐字、入内宫以宫字。大内森严,无牌不许擅入,宫廷门卫认牌不认人。
验看牙牌之后,便有宫门卫吏按牙牌登录官员上朝情形,唤作注籍,便是明代的早朝签到表。这注籍在京衙门各置办一册,写明官员职衔姓名,送东西长安门,每天早上有吏员从长安门领门籍,按照官员出入情况予以填写,六科言官们可以通过这个查到官员的早朝情况,对于失朝的予以弹劾。
验看牙牌和注籍之后,文武官员进入午门,便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好队伍,等待鸣鞭,按次序过桥,知道奉天门丹陛之前,此时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
少时,内侍朗声宣道:“皇上驾到!”四下肃静,却有乐声而起,便是崇祯皇帝的龙辇到了。
一众宫娥、太监簇拥龙辇到了奉天殿后,崇祯皇帝下了龙辇,直至奉天殿廊内正中坐定,只有亲信太监随行入内,其余宫娥、太监皆随龙辇退下。
崇祯坐定后,乐声渐止,此时再鸣鞭,鸿胪寺官吏高声唱道:“入班!”
便有当朝首辅温体仁当先而行,率左右两班走进御道,行一拜三叩头礼节,方才到了殿外站定。
此时司礼监大太监曹化淳站前来,用他那特有的尖利之声道:“皇上有旨,雨雪天色,众卿辛苦,摆驾皇极殿,百官有事入奏,无事自回衙署!”
明初的时候,对上早朝的威仪要求极严。朱元璋要求遇到雨雪大臣可以穿雨衣,但仍旧是在殿外站着早朝。朱棣迁都北京后由于太冷,早朝见官员行礼完,就摆驾右顺门的便殿,百官有事入奏,无事就去办公。
后来万历多年不上朝,这早朝的威仪早已经不复存在。崇祯继位后,一心想中兴大明,于是重拾大明早朝威仪,便先在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后,摆驾皇极殿,在那里听政。至于为什么在奉天门举行,是因为周礼中天子“内朝”在路寝门之外,明太祖这样正是兴复周礼,而崇祯则是恢复祖制。
但皇极殿容量有限,是容纳不下大明朝在京官员的,因此一般早朝礼仪之后,便是首辅、内阁、六部九卿、各部言官等重臣前去皇极殿奏事议政,其余人等便可早早回衙署办公去了。
折腾了一个时辰,在大雪天里,崇祯摆够了皇家威仪后,来到了温暖的皇极殿,天气寒冷,殿内四角都升了温暖的炭炉,内里是上好的无烟梨木冰炭。殿上更有香炉内点起了沁人心脾的香料,提神醒脑,香气四溢。
崇祯摆驾皇极殿后,先至偏殿等候,奉茶一碗,待得首辅温体仁领重臣百官到殿内排班站好后,值殿太监前来通禀,崇祯这才放下茶碗,来到殿内。
三拜九叩之后,崇祯坐在龙椅上,他很享受这种万人敬拜的感觉,叩拜跪礼,这似乎是大明朝唯一从蒙古人那里承袭下来的规矩了。
“平身,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曹化淳照例朗声道。
班内便有吏部尚书闵洪学轻咳一声,随后从班内走出,至御前跪下奏道:“臣闵洪学有本奏!”大明朝奏事的规矩,要奏事前,预先咳嗽一声,从班末行至御前,跪奏,奏事不使用口语,而是大声的朗读奏章。如果官员要承旨,要回答“阿”声音要拉长。
见是闵洪学出班来,崇祯眉头微微一皱,昨天已经上了一本,今天又来?但早朝殿上,岂有不让奏事大臣说话之理?当下崇祯还是耐着性子朝曹化淳点点头,曹化淳便拖长声音道:“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