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却摇头道:“令尊无论如何是不会出兵的,郑氏之内反对之人太多,公子即便能劝服令尊,但无法劝服所有人。将士无心北上,士气全无,如何征战?”
郑冲联想起郑芝鹗的态度来,不由得一阵沮丧,可以说郑芝鹗的态度也代表了大多数郑氏兵将的心声,北方佬的事,我们南人何必要插手?
傅青主接着又道:“但公子可在军中募集自愿北上之人,听闻公子麾下有精锐僧兵营,僧众皆古道热肠之人,好打抱不平,若闻北方百姓被建奴水师屠戮,公子兴师报仇,定然愿意北上。公子也不必再去为难令尊,再劝说下去,反而伤了父子和气,不若公子自募人手,驾龙须号,自行北上便是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郑冲大喜过望,当下起身朝傅青主长长一揖道:“先生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我这便去召集手下,准备北上出征之事。”
傅青主长袖一拦道:“公子且慢,要成此事,还有一人乃是关键。”
郑冲随即恍然笑道:“那个监军太监王之心!好,稍后我便备下礼物,前去拜会他……”
夜凉如水,王之心双脚泡在热汤中,浑身在热气中尽量放松,一双手轻轻拂过身旁摆放着的一盘盘雪花银子,双眼中满是贪婪的满足感。
“干爹,这郑氏父子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一旁端着汗巾伺候的东厂太监侯隆低声道:“怎么今晚一前一后,父子俩都送了银子过来?”
王之心嘿嘿一笑道:“其实啊,这父子俩都是一个心思,也不算难猜。”
侯隆躬身道:“孩儿不明白,还请干爹指点。”
王之心笑骂道:“小猴崽子,这么快就想偷师了?也不怕告诉你,这父子俩都想让我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好教皇上放心他郑家而已。”
侯隆似懂非懂,当下又问道:“那这两父子为何要送两份孝敬来呢?”
王之心摸着雪白的银两笑道:“郑芝龙呢,是不想出兵北上的,他的心思很简单,就想守着福建他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搀和辽事。说实在话,现下朝中百官,那个不是闻辽事色变的?他的心思我懂,想教咱家向皇上多说说福建水师的难处。”
顿了顿,王之心又道:“但他儿子郑冲却是想要出兵北上辽东的。”
侯隆奇道:“怎么这父子俩会意见相左?难道他父子不和?”
王之心摇摇头道:“这郑冲是想单独领一艘战船北上,便算是遵照皇上旨意行事了。他是怕只出一艘船北上,略有敷衍之嫌,是以教咱家替他向皇上陈奏明白。”
侯隆吃了一惊道:“什么?只领一艘战船北上?听闻叛将孔耿二贼那里可是有不下三百艘战船的啊。这小郑将军真当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么?”
王之心笑道:“这小郑将军可不简单,他邀咱家明天去水师大营看他的坐船,说明日咱家看了那艘战船,便知他并未夸口。说得咱家也动了心,便答应他明天往水师大营走一遭。这趟咱们是水师监军,这水师大营迟早还是要去的。”
侯隆点点头道:“干爹说的是。不过干爹,您收了他父子俩的银子,打算替谁说话呢?”
王之心微微一笑道:“小猴崽子,干爹再教你一手,圣上委任咱们为监军,那边是事无巨细都要陈奏上去。他父子二人所想,咱家据实陈奏便是了,又有何难?”
侯隆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干爹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