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没事做吗?!”扣好犀角带、披上织锦披风后,侯大监军威风八面的来到甲板中央,朝着船头船尾两班人大声喝道:“都给我回自己位置上去!”
郑冲趁势补了一句:“没听到监军大人的话么?!”
水兵们先作鸟兽散了,僧兵们收了木鱼,也散了去。郑冲忽然发现这位侯大监军还是有他独到的作用的。
毕方济与独杖和尚两人则来到将台之上,侯大监军也到了将台上,毕方济和独杖和尚两人怒目而视,各不相让。
没等郑冲开口,侯监军便先劝道:“两位都是高人,西教与佛家也都在我大明传扬开来,都是导人向善的,怎能一见面就杠上了?咱们现在同坐一条船,可别还没到辽东,自己人就先干上了!”
毕方济和独杖和尚都是微微一鄂,目光从郑冲身上移开,转向侯隆大人。
“禅师,您老德高望重,佛家讲究宽和包容,与人争竞可是犯了嗔戒!”侯隆说了独杖和尚两句,又对毕方济道:“毕神父,我在京城就见过你,你传教可以,但别和咱们的大和尚起什么争执,也别强逼别人改宗,否则咱家可要秉公处置了!”
郑冲和傅青主对望一眼,都不敢相信这位侯大监军居然还能调处这种争端。毕方济被侯隆压了一头后,点点头操着南京官话道:“监军大人,我听你的。”说罢他朝独杖和尚鞠了一躬道:“坚持自己信仰的人,值得尊敬。”说罢他便转身下船舱去了。
独杖和尚得了一回便宜,兴致不错,哼了一声道:“洋和尚,看在监军大人面上,不和你计较。”侯隆皱眉道:“禅师,你这佛门修为不够啊,怎么老想着与人争个高下?回去多念念经文吧!”独杖和尚脸上微微一红,点点头也告退去了。
两个事主都走了之后,侯隆皱眉自言自语道:“一大早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郑冲上前来,竖起大拇指笑道:“看公公调处手段颇有一套啊。”
侯隆难得被郑冲夸奖一回,也笑了起来:“哪里,在宫里也调处惯了。”
郑冲奇道:“宫里?”侯隆点头道:“正是,自从这西教传来之后啊,咱们京城里也是多有人改信西教的。汤若望这位洋大人可是常入宫中举行弥撒,施行圣事。现下咱们内宫的奉教者已达数十人,宗室奉教者达百余人。奉教的王公们有一百四十余人,皇族四十余人人,就连诰命夫人中也有教友八十余人。”
郑冲和傅青主都很吃惊,傅青主奇道:“侯公公怎会如此清楚?”
侯隆呃了一声道:“也不瞒两位,咱家与王公公在东厂就是干这件事的,替皇上看着这些西教,有多少人信教,这西教如何传教,咱家都是查探清楚,直接向皇上禀告,因此清楚知道。你别说,宫里信教的人可真不少,咱们往上报的都是达官贵人信教之数,宫里一般的宫女、太监信教的也有不少,宫外就更多了。”
顿了顿侯隆接着说道:“这外来的教派开始传教后,总会与咱们原来信的佛道两家起些纠纷,咱家在宫里调处惯了。那毕方济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我就与他调处过几次纠纷,这洋神父我认识。”
郑冲这回是真心的朝侯隆竖了个大拇指,跟着说道:“今后船上教友和佛门弟子之间的纠纷就交给侯大人调处了。”侯隆颔首笑道:“好说,别的事不敢说,这事儿咱家有心得,只要略略压西教一头,但也不要压得太狠,总之讲究一个火候……唉,郑公子,你去哪?”
郑冲没听完侯隆的心得,便赶去找毕方济去了,“我找毕神父有些话问他,监军大人的心得与傅先生好好说说。”说着便匆匆下船舱去了。
“傅先生,您是信西教还是佛门弟子?”侯隆好大没趣,只得转头问傅青主。
傅青主呃了一声道:“我是拜祖宗的……”
却说郑冲来到毕方济的船舱内,舱内还有几人,是追随毕方济传教的泰西人,其中有两个是意大利人,三个葡萄牙人,五个人都是从澳门就跟着毕方济的。
见得郑冲到来,毕方济很是高兴:“郑将军,听说您也是教友?”郑冲微微一笑道:“我受洗三年了。”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笑意来,果然一说是教友,沟通气氛上都融洽了许多。
闲聊几句后,郑冲终于问道:“适才船头吟唱的可是《弥赛亚》?”
毕方济微微惊讶道:“纳尔逊你也知道这首圣诗?上帝啊,您的福音真是无处不在。”
郑冲一头黑线,低声问道:“不知神父是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