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此前三次入关烧杀抢掠,兵力都是在十万之众,大明君臣们非常清楚这十万之众的女真人所带来的杀戮和破坏将会有多么严重,关内各路数十万明军勤王,多数都是战败,无人敢螳臂挡车。听闻开春后后金将动员十万大军进犯朝鲜,在场的大臣们都眉头紧皱起来。
洪承畴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沉声问道:“郑将军可有把握守住鸭绿江岸?力保朝鲜不失?”
郑冲坦言道:“若无后援,若无朝鲜支持,我军必败无疑,只能退守铁山、皮岛!”
回答很是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凤翼闻言微微皱眉道:“郑守备,未战先怯,有失大将之风啊。”温体仁则见崇祯面色有些难堪,也开口道:“郑冲,御前奏对,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郑冲不慌不忙,躬身道:“皇上,臣的话乃是实话,打得赢就是打得赢,打不赢就是打不赢,并无分毫夸大。但若是能有援兵至辽东,朝廷能干预朝鲜事务,战局或可扭转。”
崇祯闻言,虽然眉头还是紧皱,但面色还是缓和了几分,当下道:“援兵之事,洪承畴你先说说。”
洪承畴当下朗声道:“数天前,福建巡抚沈犹龙、福建总兵郑芝龙、监军王之心奏报到来,已经言明福建水师由泉州副将郑芝虎统领战船三百八十二艘,兵卒一万二千余人,已经克日北上,支援东江镇战事。另外本官拟将登莱水师两百余艘战船并九千兵卒也调往辽东支援战事。两处合兵两万余人,加战船五百余艘,全都可以应援东江镇!”
郑冲闻言微微皱眉道:“洪经略,小将以为,朝鲜此战水师并非首要,小将那里只需得福建水师应援即可。登莱水师还是应调往辽西锦州诸地,策应辽西诸地为好。”
洪承畴闻言微微暗喜,当即回头朝崇祯抱拳道:“皇上,看来郑将军所见与本官略同,辽东战场其实有福建水师支援足矣。”
崇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洪卿家你就将适才与朕说定的兵略与郑卿家说了吧。”
洪承畴躬身领命,便清清嗓子道:“本官明日便会离京,到了宁锦之后,打算先整训各部军马旬月时光,以待战机。若建奴果真以十万大军进犯朝鲜,则我军当出兵击其侧后,并以登莱水师沿岸袭扰,策应辽东、朝鲜战事!郑将军以为如何?”
郑冲躬身道:“洪经略之策乃是完全之策,不过辽西战事当以袭扰、牵制为主,切不可孤军深入。建奴此刻实力犹在,若闻辽西有事,顺势杀个回马枪,我军便甚是变动,不可贸然与建奴决战。只要我军能守住鸭绿江沿岸,解决朝鲜之事,便是东西两路夹住了建奴,慢慢与其消耗,不出数年,建奴定现颓势,方可徐徐图之。”
洪承畴闻言又是心头暗喜,郑冲所言与他适才进呈的战略不谋而合,但很可惜,崇祯觉得太慢了。
郑冲方才说完,崇祯果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温体仁阴测测的笑了笑道:“洪经略与郑守备不愧都是闽人,就连眼光都是一样的。难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提前商议好了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大臣都微微色变,邹维琏更是面色变得铁青,要知道崇祯最忌讳的就是结党,温体仁这条疯狗又开始胡乱攀咬了。
洪承畴闻言也是心头一惊,他乃是闽人,正宗的福建泉州南安人氏,郑冲乃是福建泉州安平人氏,两人都是闽人。洪承畴官越做越大之后,朝中已经有流言传出,说洪承畴乃是闽党的得力干将,这种流言之下,害得洪承畴甚至连家乡来人都不敢见,处处行事皆小心翼翼。此趟他被崇祯封为蓟辽督师,召入京城奏对,自打入京之后,就没有和任何人见面,以免落人口实,想不到此刻温体仁这混蛋居然又在那里煽风点火。
果然崇祯闻言后,眉头更是深锁,心中也开始犯嘀咕,一个蓟辽督师是闽人,统领辽西之兵,另一个自己看中的年青人,这回也将委以辽东重任,这人也是闽人,这闽党在朝中的势力陡然间是不是变得太大了?要知道两人联手,一个辽东、一个辽西,掌握了几乎大明朝一大半的军力和几乎全部水师精锐,这是不是太过了?
郑冲却不慌不忙,淡淡开口道:“洪经略虽是闽人,但他是人。而我郑氏出身不好,家父曾出海为盗。像我们这样的人,洪经略是不屑结交的。记得前些日子,洪经略家中老母做寿,我家中也派人送了贺仪过去,却被洪家人赶了出来。洪经略,公务之上你虽是我上司,但私交之下,你也欺人太甚了!”
洪承畴是何等精明之人,郑冲这一开口,他也心领神会,当下重重哼了一声道:“除了公务,我洪家与你郑家没什么好说的,听闻你郑家在安平大兴土木,一年前本官还上奏折参劾过此事。只是皇恩浩荡,没有论罪,你郑氏小心些,要是再有过犯,本官一样参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