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傅青主的话后,郑冲微微一愣,他也知道自己的短处,那便是政治斗争经验欠缺,这等上奏折弹劾之事他也是头一次做。
环顾大明朝,谁人名下无人参,谁又背后不参人呢?郑冲自从上任以来,被人参过,但还真没主动参劾他人的。这趟参劾邹维琏,郑冲当时也是一时气愤,加上邹维琏在打他钱袋子的主意,所以才下决心要弄走邹维琏。
当时写好了奏折后,郑冲倒也没急着发出去,就想等着看看事态变化,同时他心底里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踹邹维琏一脚。特别是那天和邹维琏在汉城码头一番长谈后,郑冲发觉其实邹老头除了太过忠直之外,至少还是知道轻重利害关系的,在郑冲劝说后,打消了从朝鲜筹措钱粮进献朝廷的想法。
“请傅先生详说。”郑冲也在犹豫,于是决定听听傅青主的建议。
傅青主道:“朝廷在朝鲜备胡,军政大事上唯邹经略与公子爷两人马首是瞻,其实不论公子参劾邹经略与否,朝鲜半壁遭建奴劫掠这件事上,公子爷在朝廷那些人眼中,其实与邹经略是同罪!”
侯隆一听不乐意了,“哼,邹老头不听公子言语,背地里撺掇李倧等朝鲜君臣下的勤王诏令,怎能算到郑总兵头上?”
傅青主微微一笑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记得熊廷弼与王化贞之事么?”
听了这话,侯隆也无话可说了,当年熊廷弼和王化贞经抚不和,导致辽西战事败北,两人互相指责,互相推诿。虽然纯粹从军事角度上看,熊廷弼的建议更稳妥一些,但最后结果是大明朝廷不问对错,两个人都被砍了脑袋,只不过一个先死,一个后死而已。
郑冲叹口气道:“我明白了,辽东、朝鲜之事上,其实我和邹经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这个意思吧。”
傅青主颔首道:“不错。还有一条,公子爷,您再想啊,邹维琏当时乃是奉了皇上密旨行事,我猜皇上多半在密旨中也吩咐邹维琏,教他命朝鲜下勤王诏令。如今这勤王诏令一下,却导致半个朝鲜被荼毒糜烂,知道内情之人都明白,皇上这密旨是下错了。但公子爷能参劾邹维琏么?参劾邹维琏不就是打皇上的脸么?”
郑冲点点头道:“咱们这位皇上啊,什么都好,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明崇祯帝的确是少有的刚毅皇帝,但就是太过刚强。后世历史上,李自成兵进北京之前,其实崇祯还真有迁都的念头,但被那些个文臣说了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碍于面子又放弃了迁都之议,什么天子守国门,闹得最后上吊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