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日光景,贼人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吕璟主仆二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暗自小心戒备。
郴州城的清晨总是富有鲜活的生气,街坊间随处可见推着小车售卖的货郎,仍旧是以刘记的臭豆腐为主,味道和模样都提升了不少。
“这些人竟然还有脸贩卖刘记产出,难道还不清楚是谁在偷艺么!”驴车之上,秦湛愤愤的言语了句,虽然时常和吕璟不对付,但也见不得小人猖狂。
吕璟闻言只是一笑,随着岭南食府即将完工,吕记产业的重心已经完成转移,至于原先豆腐铺的生意,他也已经想好了归宿,且先让这刘记的豆腐卖上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
“湛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百姓们需要的是实惠,究竟是谁偷艺并不重要。”今日的秦观显然心情不错,开口提点儿子的同时也是怕吕璟有心结。
吕璟躬了躬身表示受教,倒是秦湛,依旧是认死理的愤愤样子。
秦观也只能无奈的一笑,看来自己对这个少子宠溺过多了。
驴车在吕方的驱赶下继续难行,越过郴州城门后,道路明显变的崎岖不平起来。
吕璟自请出去帮忙驾车,内里便只剩下了秦观、陈师锡和秦湛三人。
“少游兄此番邀请此子前来,可是有心收其为徒?”陈师锡目光闪烁,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收徒,怎么看都是一件大事。
秦观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引来陈师锡一阵白眼。
东江湖位于郴州城南,这里地处南岭边缘,山脉纵横,林木茂盛,虽是冬季,依旧可见漫山翠青随着微风摇摆,清新怡人。
驴车行驶到一半便没了路径,众人只得将车架停靠在路边,徒步向山上登攀。
郴州多竹,沿路随处可见大片未经开发的竹林,高大茂密,略带微黄的叶子发出阵阵动人声响。
吕璟和秦湛在前,一左一右分别侍奉在秦观两侧,陈师锡独步而行,吕方则手持方天画戟走在最前。
郴州城外瑶汉混杂,盗匪强人多盘踞于山岭间,不得不小心应对。
山风微寒,一行人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绵延的山岭间突然有一抹碧波荡漾出来。
水汽扑面而来,奔腾的江水冲出峡谷,狠狠冲击在湖面,滚滚流水激荡出无尽水雾,周边红豆杉、水松等植被茂盛,将整片湖泊都映衬成绿色,如一颗被镶嵌在山岭间的明珠。
“人间天上只此一湖水。”秦观微笑的低吟了句,率先下了山岭朝湖边走去。
吕璟紧紧跟随其后,心情好似也在这山水间畅快不少,大自然造物之神奇莫过于此。
东江湖面积不小,越是临近,越觉得广袤无边,远远望去尽是碧波。
“我们快些登岛一览吧。”秦湛终归心性质朴,言语间难掩兴奋之意。
陈师锡也微笑着开口催促,几人便一同登上了湖边停靠的舟船,东江湖盛产鱼虾,来往渔船不在少数,接待来往文人骚客也是他们重要的营生之一。
小舟划过碧绿湖水,波纹蔓延无边,让人身处其间心胸仿佛都开阔起来。
“大郎可已有表字?”正在船首欣赏周边风光的秦观忽然开口,目光却仍旧望着这无边山水。
吕璟正和那渔翁说起东江湖水产的事情,闻听秦观此语,犹豫了下,开口回应道:“家父早亡,尚未有表字。”
“少年人当早立志,老夫年少时得东坡先生和临川先生看重举荐于前,也曾亲至西北边境,立志报效国家,虽百死而不悔,只是如许年过去,华发已生,却终究不过是个说文弄词的先生而已。”秦观背着双手,目光落在山水间,话音里难掩愁苦情绪。
“父亲何必妄自菲薄,论起这世间风流大才,又有几人能与父亲比肩。”秦湛心中对老父显然无限崇拜。
“犹记得少游兄匹马雄驱之句,往日历历在目,我等都老了”陈师锡也不禁叹息起来。
吕璟却只觉得心中一种难言的冲动在跳跃,秦观和陈师锡如今不过才不惑之年,难道余生都要纵情在这山水之间?
秦观一生以词闻达于世间,但少有人知晓他也深谙兵法,曾作多篇论兵策论,是文人中少有的知兵之人,只是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施展。
“小子曾闻濂溪先生在这郴桂之地开创濂学,更教授出二程这样的贤者,学士虽然被贬谪在此,为何便不能有一番作为?”吕璟情不自禁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