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图谋,那他也必须接着。
毕竟若是没了陈伯想帮,他得罪了那人,回头随便找个法子,就可以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眼下有了陈伯这一副东西,怕是就是在告诉他不必担忧。
人家也未必就一定要他接着,毕竟这就是个态度。
可若是他不接,后果如何,倒是不好说。
要是这位陈伯真就是为他好,事情在悄悄咪咪之中处理掉,大可不必当着众人的面送东西,要是想表明态度,至少也要把自己身份里头能震住人的一个抬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东西拿了,却又不让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根脚。
但宫达就是要识得别人的好,人家先把他拉开,避免事情闹大,前面宫达上头的状态下,把人打死一点不稀奇。
若是出了人命,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到时候可不是刑名衙门过来,而是有可能直接宫里出个门管事的,直接就把人打死。
涉及皇宫,可没什么法律可讲,皇家脸面大过天,为了事情尽快平息,不惹到皇家名声,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这样。
一边死了人,一边还活着,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是在理在法,把另外一方打死,报两个暴毙,把人往乱葬岗一扔,让知道消息的人闭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再就是,陈伯的做法,摆明了是要给他撑腰。
想必能拿出这样东西的人,身份段然不会简单,对宫里的门道,也应当是清楚的,所以那一位后面的靠山,人家就是不怕。
说到底,他只是个受气包新人小太监,人家这也是给他机会。
宫达接过了东西之后,对着陈伯道谢。
那老伯就眯着眼受了,也不言语,一手指指那还有面剩下的木桶,示意宫达可以继续吃饭。
之前展露出来的的霸气微风又不见了,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普通的赶车送饭车夫。
但经历过这一场的其他小太监们如何能忘记,战战兢兢各怀心事继续吃饭,毕竟人家就这么吩咐的,至于其他,只要看后续就知道了,不惹到自家身上的麻烦,就不算麻烦。
至于宫达,先是把那一小块在地上沾了灰尘的羊肉从簸箕里头找出来,拿去清水里洗了,放在那只陈伯给的碗里,再去捞上满满一碗清水面,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此时他刚刚发泄了心内积累多时的愤懑,又一时间弄不清楚陈伯的来路,却知道身份绝对了不得的这个老伯愿意给他撑腰,倒也显得极为洒脱。
那陈伯见到这一幕,显然也是极为满意,倒是也没有表露什么,从后腰里抽出那杆烟锅,从底下挂着的一个小布口袋里掏出烟丝,慢斯条理地填紧,用火镰点着了在哪里闷声抽起来。
仿佛这院子里之前那一场骚乱根本没发生过。
等到众人赶忙赶紧把饭吃完,宫达又按着平日里的样子帮忙收拾好,一众小太监步履匆匆往皇宫赶去。
今日已是晚了一些,若是当差误了时辰,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那一位还人事不省的,就这么躺在那张长凳上,没人敢管。
本也有几个小太监,想趁着机会讨好下这一位,万一能给自己家也找个靠山,以后的日子要好过不好,可是看到那位在院门口抽烟的老伯,这心思又熄了去。
至于宫达,最后一个踏出院门,在经过那陈伯身边的时候,停下身来一揖到地。
那陈伯眼看着身边没有第三个人,这才又开了口。
“小子,人都是要吃饭活着的,既然想活着,那就好好去当差,万事放心,老头子自然有安排,你好好做事就行。”
宫达也不接话,点点头就去了。
当天,宫达依旧是老样子干着脏活累活,但是那一位被他打伤的小太监,竟是丝毫没有引来麻烦。
晚上宫达下了差回去吃晚饭看到陈伯,陈伯还对他点点头,宫达也是不明所以。
第二天,宫达就被调离了原来那个干脏活的地方。
去了上书房,负责清扫。
活计轻松,俸禄多了,也没什么人欺负,甚至还有几个比他资格老一些的太监在空余教他识文断字。
宫达这样负责清扫的活计,段然是不可能见到皇帝,可是,在上书房当差,别管是什么活计,都代表着一些事情。
足足两年,宫达也算得上略通诗书。
这可算得上不得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光光启蒙都需要三年以上,两年能学到宫达这个地步的,少说一个假假的天才之名跑不掉。
可是太监之身,自然也是与仕途无关,更没什么人来替他扬名。
不过宫达也是极其低调,这番培养,可不是像他这种出身的小太监有能力享受的。
很显然,能够让他走到这一步,他身边只有那位陈伯有能力。
当初他打伤的那个小太监,没过多久就不见了,生死不知,反正宫达再也没见过他,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
而自己,调到上书房只是在当时引起了一波小小的惊讶和议论。
这两年来,不声不响,只顾干活和学习,再没招惹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