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到啊?还有多久啊?”
莲花渡的客房内,唉声叹气的许初一趴在了桌子上。
这几日,每当他用手中的晓雪锥在承砚熟宣上写一遍自己新学两个字,嘴上便会抱怨两句。
倒不是他不愿意练字,而是这日子过得太过无聊了。
与鲲舟上的热闹不同,这莲花渡上安静的很,除了每日早晚有念经声外,平时都是安静的很。
最为可气的是,这莲花渡上的一日三餐居然不见荤腥,就连葱姜蒜这些辛辣之物也没有。
谁让莲花渡上上下下的摆渡人都是和尚呢?两个少年即使心中再不满意,也是能入乡随俗。
就连这练字一事还是少年耐不住无聊,自觉找些事情去做的。
在一旁看书的柳承贤前几日还借来符箓堵住耳朵,好去专心看书。
可现如今对少年的抱怨声响却也习以为常了,索性连符箓也还给许初一了,权当是锻炼心性。
柳承贤翻着手中的书,任凭练字的少年如何鬼哭狼嚎,心中却如同平静湖面。
而封一二早在上了莲花渡的第一天就不怎么在屋里待着了,每日就早早起来,拿着一根鱼竿出屋。
许初一几次见他都是无功而回,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钓到了什么飞鸟偷摸烤了吃掉才回来的,不然一样喜欢吃肉的游侠儿为何能忍得了一日三餐的素菜。
按照封一二自己的说法,他是去外面垂钓日后的好心情。
每日早出晚归的他倒是侥幸不用听见那少年的抱怨,但是莲花渡上没有荤腥的菜肴同时也让他心烦不已。
至于游侠儿在乘风而行的莲花渡上究竟能垂钓些什么出什么好心情,柳承贤倒是没有去管这些。
毕竟封一二曾经在海上以鱼竿戏鲲,这一次用鱼竿戏耍天上飞鸟也不足为奇。
封一二随手将鱼竿抛出,一条金线甩出,隐隐约约中金线末尾似乎绑着一只葫芦。
见金线到了空中自行垂下后,封一二的手就不再动了,整个人斜靠在了莲花渡的栏杆一侧。
即便看见了远处有四五个僧人一只虎视眈眈注视这边,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惫懒神态。
不爽又能如何?打一架就是了。不敢?那就受着。你们就这样好好盯着便是,难不成还能把人盯死?
就在封一二打算打个盹的时候,一个身穿儒家长衫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支鱼竿走了过去。
男子到了戴了人皮面具的封一二身边,同样甩出了手中鱼竿,装作垂钓模样。
随即转过身对着换上老者模样的封一二行了礼,说道:“这位道长!晚辈叨扰了!”
封一二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而站,虽说都是垂钓,可垂钓之物却大不相同。
两者无言,就这样过去许久之后,想要钓些话的中年读书人侧目看向了封一二那空荡荡的右边袖口,面露微笑地问道:“晚辈虽说是读书人,但却身负书院行商之职。为此常年跨域两洲之地,甚至其余大洲也有幸去过,在消息一事上还算得上有些门路。但即便如此,还未曾听闻道家有一位断了胳膊的前辈跨入三品境界。恕晚辈失礼,斗胆问一下道长您是出自哪座道观啊?”
封一二睁开眯着的双眼,朝着中年男子看了看,随后撤出扶着鱼竿的手,那支鱼竿便悬浮于栏杆之上纹丝不动。
摸了摸头上那一截枯木簪子,封一二煞有其事地说道:“贫道乃是枯木道人,是终南山全真门下的道士,修的是孤隐。贫道向来是深居简出,你不知道也难怪!”
“原来是这样啊!”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怀疑,继续说道:“那就难怪了。传言全真门下有一件堪称天下无双的粗布衣服,那法宝可以遮掩自身气息,就算是圣人也未必能够察觉出所穿之人的修为根底。想来就是道长您身上这一件吧?”
封一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点了点头。
自己这衣服的的确确是出自终南山全真门,是由一个败家的小道士送给自己的。
小道士之所以送给封一二这衣服,完全是因为嫌弃他的修为太低。怕他出去露出修为,让人笑话,丢了自己这个结拜大哥的脸。
至于枯木道人这个名号倒是游侠儿自己临时瞎编的,这名号是真是假其实也不太重要。
哪怕游侠儿自己真是终南山全真门下的道士,出门在外报个假名号又如何呢?
毕竟与中年儒生连萍水相逢也算不上,有防备之心也在所难免。
中年儒生常年在外行商,也不是什么书呆子。
他看游侠儿摸过的枯木簪子便说自己是枯木道人,又见封一二说话简单,语气略有些冷淡,知道对方没有与自己闲聊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犯难。
所谓书院行商,钱财倒不是主要目的,这打听消息,给书院物色学生才是主要。
中年男子虽说吃瘪,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晚辈那一日看见道长您带了两个少年,一个是应该习了符箓之法,虽说难逃左道之嫌,但终归也是道门术法。但是另一个却是儒家读书人,晚辈观他破境之时,分明有那抵境洲文运而来,想必是个了不得的读书种子。道长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徒弟可都是天赋了得。”
道士怎能教出儒家的读书人?
封一二转过头,打量起了中年读书人,笑着解释道:“贫道哪里有那个福气,能有两个弟子啊?那个长得丑的,一副傻子模样,用符箓倒是我的徒弟。而那个还算得上是英俊的少年是贫道好友的徒弟,刚好顺路,护道一程而已。”
“这样啊!唉……”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晚辈起初看他天赋不错,还想着若是道长能够舍得,不如就让给晚辈,好让晚辈将他带回书院。到时候凭借他的资质,家师一定会收他做个关门弟子。可现在看来,既然那少年已经有传承先生,也就只能算了。烦请道长告知晚辈一声,那孩子的授业先生是哪位前辈啊?”
老者模样的封一二冷笑一声,随即故作惋惜神情,学着对方也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是衍崖书院的沈知秋沈先生。”
“哦?”
中年读书人听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试探地说道:“我家先生与沈先生虽说只见过一次,但是终归都是稷下学宫的分支书院。既然是沈先生的弟子,道长,您觉得沈先生是否有可能割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