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33年秋,七月三十二日,零时。
伴着在遥远的北方天空上刚刚探出头来的金乌射下的第一缕阳光,第九州西亭的四座城门都随着“轰隆”的一声,纷纷拉开了一条小缝。
空中那座贯穿了整块大陆的雄伟虹桥也在急速地向东边撤去。无边无际的黑夜在渐渐升起的金乌地驱赶下,一股脑地仓皇逃往了南方,寸寸消失的虹桥横在中央,像极了不断溃败的最后一道阻挡阳光的防线。
当整座城池都被蒙上了一片雾蒙蒙的微光时,四方的城门皆已大开,嵌于其中的巨型传送阵也开始日复一日地消耗起大量灵石,几个不知从哪钻出来、无精打采的小兵换下了那几个更加无精打采的守夜小兵,梦游一般地分别走向入城和出城的登记处,准备又一天枯燥无趣的工作。
西城门外,一伙佣兵装扮、约莫二十五六个人的队伍刚被传送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黑衣男子,长着一张丢到人堆里也扒不出来的脸,年纪却是不大。
只见他眯着一双自带黑洞特效的眼睛四周扫了一圈,随即压低嗓子对身后气氛紧张的众人吩咐了一句,“跟着我走,不要掉队,大家自己小心。”
那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身着灰袍,神情懒散、短发凌乱,正是云闲云大少爷。
这懒货撇了撇嘴,对于夜晚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甚至伸出了一只插在兜里的手捂着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地回道,“着什么急,谢疯子那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定然不会让我们大家有什么危险。”
话语间,一行人已经疾行了近两里地。
却说第九州,全境被旴江横截为南北两半,西亭城偏北,相对而言距十万大山要近一些,因此一路倒也有不少树木。他们若是一路向西,不出半月,便能走到旴江与中域的交接之处。
而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虽尚还不远,但因为植被与天气等原因,当他们再回头时,已然见不到西亭那宏伟的城门了。
一队人马中再没有人吱声,一片静默地,顺着那条不知存在了多少个万年的小道向前走着。
………
“祝风表弟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看今日这天,风和日丽,你我二人又在此处相遇,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如结伴同行,闲谈片刻?”
忽然间,一个阴凉沙哑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眼尖的人已经可以隔着层层浓雾看到一个黑衣消瘦的男子,同样领着二十来个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挡在了路上。
“曲旻兄,小弟不过奉家父之命,带一众弟兄出城狩猎,想来并无什么得罪之处,你又何苦为难于我。”
‘果然来了!’夜晚心中狂喜不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抱拳,朗声质问道。只是在芮华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划过了一丝怜悯。
“呵呵,表弟有所不知,你我两家世代交好,我又怎会恶意为难于你?不过昨夜家中潜进了外贼,重宝失窃,故而在城外布下重兵关卡,彻查出入人等,以防那贼人逃脱。”
芮华摆了摆手挥去那一片浓雾。不带任何喜色地干笑了几声,迎了上来。
‘就不能编一个有点诚意的谎话吗!?’夜晚在心中连翻几个白眼。强忍住作呕的冲动,硬生生挤出了一脸的假笑,似有些委屈地回道:“原来是我冤枉兄长了。不过既然如此,我夜家人想必是无需检查的罢?兄长莫非还怀疑是小弟窃取的宝贝不成?”
“祝风表弟言重了,”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一臂之远,芮华依旧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地盯着夜晚,“在中域,谁不知夜家满门老小皆是高风亮节之辈,怎可能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不过实在是碍于家父严词吩咐过了,那宝贝事关重大,没有经过盘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他放行!”
“那我等若是不接受检查,非要走呢?”夜晚已经不打算继续跟他尬演下去了,眼尾轻挑,带上了些许嗜血的狠戾之色。
“看来祝风表弟是不肯配合了,那就只能恕在下无礼。准备动手!”
芮华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最后四个字说得又狠又疾,于此同时双手轻拍,他身后的那些芮家子弟几乎是立刻便做好了战斗准备,持剑的剑出鞘,使刀的刀入手。
而夜家这边,也不甘示弱地纷纷摆好了架势,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