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间,项天寿已然宁定,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哥,蒙你点化,项某实感恩德。适才若有得罪之处,尚请海涵。”秦仲海见他执礼甚恭,微笑便道:“好说,项老守信重义,一言九鼎,实在让人佩服、在下若非为了山寨的前途,岂敢随意得罪相逼?”
两人说话间,陶清走上前来,引荐道:“项堂主,这位将军姓秦,双名仲海,便是霸先公的二公子,昔日朝廷赖为长城的名将。有他这般家世才干,咱们山寨定有重建良机。日后还请项堂主多多帮忙呢。”这回秦仲海倒没有打断说话,任凭他介绍自己的来历。
项天寿听得秦仲海是昔日山主的儿子,一时颇感讶异,道:“真有此事?霸先公不是满门抄斩么?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出来?”说着上下打量秦仲海,显是不信。
秦仲海被方子敬收养一事,天下间没几人知道,项天寿如此怀疑,也属自然,言二娘眉头一皱,正待要说,秦仰海却-把拦住,笑道:“项堂主,倘若我真是老寨主的儿子,项老兄便会念在故人之情,与我-同上山么?”项天寿点头道:“我身受霸先公重恩,倘若阁下真是秦家后人,自当追随左右”秦仲海哦了一声,微笑又道:“那咱们掉个头,倘若在下并非秦霸先之子,只是冒名顶替的狂妄之徒,老兄欲待如何?”
项天寿哼了一声,道:“若真如此,那我又何必跟着你走?”
言二娘暗暗叫苦,不知秦仲海为何这般说话,正纳闷间,只见秦仲海昂然向天,将手一摆,做送客状。口中沈声道:“项兄啊项兄,某姓秦也好,姓龟也好,阁下都不该以此计较。咱们江湖上行走,讲究的是自己的眼光,绝非什么狗屁身世!我即便是秦家后人,但倘若庸懦无能,贪生怕死,众位便奉我为主,焉能成得大事?”说着一拱手,道:“项兄如此着重出身,秦某不敢强留。这就再会。”蓦地转身走开。
秦仲海好容易把人弄出来了,却这样放了过去。众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高低。言二娘又惊又急,追了过去,喊道:“秦仲海!难得大家团圆,你这是干什么?”秦仲海却不理会,只管自行上山。
项天寿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心有所感,当下提声喊道:“将军且慢!”秦仲海转过头来,拱手道:“先生何事指教?”
项天寿哈哈大笑,奔到秦仲海面前,抱拳道:“将军这般脾气,实在让人喜欢!似你这等豪迈人品,不论你是否真是老寨主的儿子,项某都愿与你共创大业!”
两人四目凝视,秦仲海纵声长笑,大声道:“好爽气!打天下便是要这样!这才是咱们怒苍英豪!秦仲海是个爱才惜才的人,当年身在朝廷,尚且星夜寻访卢云,怕他埋没,如今为自己的志业拼斗,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共创大业的弟兄,适才那般说话,只是要表明心迹,说他无意借父之名。眼看项天寿首肯上山,想起又多了一个豪杰相随,更是大为兴奋。
两人相顾大笑,立时勾肩搭背起来。只是项天寿身上跳蚤奇多,秦仲海抱着他,跳蚤还不趁机搬家?吸血小虫欢喜迁居,秦仲海身上难免奇痒,一时歪嘴斜眼,抖手抖脚,模样有点怪异。
言二娘见他两人重修于好,心下甚喜,她怕二人性子怪异,一会儿又生出事来,忙道:“秦将军,人家都这么说了,你怎好再瞒身分?快把背上的剌花露出来吧,别让人猜疑了。”
秦仲海身上发痒,早想脱衣,赶忙将上衣脱下,两手还不住往背后乱抓。项天寿哪管他在胡抓什么,刺花入目,眼中登时泪光闪动,他跪倒在地,仰天哭道:“老天爷在上,霸先公得子如此,虽死无憾!”秦仲海听他提到父亲,赶忙收拾丑态,将他扶了起来,微笑道:“项堂主错爱了,小子日后得众位扶持,自当好好经营山寨,不负先父之名。”
言二娘嫣然笑道:“别说这些了。咱们这就上山过节了,一起走吧!”项天寿听得过节两宇,霎时仰天长叹,道:“我有十八年没喝酒了,唉……若有一杯好酒落肚,死而无憾……”陶清微笑道:“别发愁,有我金毛龟在,怕没酒喝么?”
秦仲海大笑道:“无肉令人瘦,无酒令人苦!有这杜康好朋友,咱们山寨人虽少,却绝不冷清!”众人想起晚间欢聚一堂的场面,心中都是雀跃无比。
众人回到山顶,只见山寨破败依旧,器物腐朽,几无一件堪用,欧阳勇取出钢刀,劈竹砍木,转瞬间便做出几张桌椅,秦仲海见他器械应用极精,心下暗自称许,想道:“这位铁牛老兄着实了得,日后由他总管兵械制作,山寨兴旺可期。”
秦仲海自坐堂上,只见众人洗手做饭,清理打扫,言二娘更笑吟吟地四下布置,她把方子敬传下的那面旗帜高挂堂上,那火红的怒字一现,立时让众人欢呼起来。
秦仲海看着生气勃勃的忠义堂,回思年前上山的破败,嘴角泛起了微笑:“以后这里便是我的家了。当年爹爹创建此处,与天下英豪在此相聚,谁知功败垂成,死于道上。今后便由我这儿子接手吧。嘿嘿,不论日后情势多艰难,我定要重建怒苍,再起忠义之师!”
眼见天色将黑,言二娘取出纸笔,便请秦仲海挥毫写字,秦仲海闻言大惊:“老子哪会写字?最多只会画几只乌龟而已,你可要看么?”言二娘嫣然一笑,知道这人文学甚低,当下道:“你不想挥毫,那便让我来写,好么?”往日言二娘与他说话泰半凶狠粗暴,今日却忽尔婉转温柔,料来心情定是不恶。秦仲海见她眼波盈盈,心中蓦地一动,笑道:“你尽量写,想写多少,便写多少。最好把肉蒲团默出来了。”
言二娘听不懂他在胡说什么,当下摇头一笑,迳自写了起来。
秦仲海探头去看,只见第一张纸上写着几字,见是“怒苍山创建之祖,秦公霸无之灵位”。
秦仲海啊地一声,道:“多亏二娘心细,否则我倒忘了祭拜先人!”言二娘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这人本来就粗心,不过也没干系,以后有我替你打理呢……”说到这里,脸颊忽地晕红如火。她连忙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写去,见是她兄长言振武的灵位。秦仲海心想:“二娘与朝廷仇深似海,她的身世如此悲惨,倒与我同病相怜了。”
言二娘眼眶微红,又提笔写道:“天禄堂堂主童新之灵位”、“大正关守将常飞之灵位”、“水军教头孟无痕之灵位”……一时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十人。秦仲海越看越惊,心道:“当年山寨被破,居然死了这许多弟兄!看来景泰十四年这场大战,当真非同小可。”转看哈不二等人,都已放声大哭,连项天寿这等硬颈之人,也在默默忍泪。
言二娘连写数十人,忽地一咬牙,霎时写道:“马军五虎将、西凉小吕布韩毅之灵位”。秦仲海大吃一惊,心道:“这不是她的老公么?二娘怎地写下他的灵位了?”正想间,陶清拉住了他的衣袖,跟着凑过头来,在他耳边道:“秦将军,咱们大姊拜托你了。”
秦仲海何等聪明,一听提点,立时暗骂自己愚蠢:“秦仲海啊,这等事情你也看不透,可真越活越回去啦!”
言二娘十五岁守寡,至今已有十八年岁月,与小吕布欢好之门无多,两人便已分离。说来这段婚姻实在可怜。此刻她写下小吕布的灵位,从此自当解脱,陶清知道秦仲海与言二娘彼此有情,当下便来提醒一番,希望玉成此事。
眼见言二娘泪水飕飕而落,虽说心酸无限,但也算是解脱了。秦仲海拍了拍陶清的肩头,要他不必多虑。陶清则是报以一笑,拱了拱手,满是祝贺之意。
众人将白纸贴在木牌上,一一上桌供奉。秦仲海当前焚香主祭,颂祷曰:“秦某受刑下狱,本当必死,幸赖众家兄弟先后扶持,诸位先贤天上护佑,终令性命保全,得还武功。当此大难不死,秦某秉先父之名,必重整山寨,再举大业,不负天下之望。”他跪了下去,拜道:“今者,项天寿、言二娘、欧阳勇、陶清、哈不二等人皆在堂前聚会,共叙生平之义。祈吾父山主庇佑我等再举大旗,一应战死弟兄英灵不远,得已瞑目。”
主祭已毕,众人各自上前焚香祝祷,只见言二娘跪在小吕布灵前,眼中泪光盈盈,口中低念不休,似有无尽的话要说。秦仲海自知不该过去打扰,便走到一旁饮酒,让她一吐心中悲郁。
端节畅饮,雄黄酒浓,众人欢聚一堂,哈不二更包了好些粽子,恶声恶气递给秦仲海,看他脸上微红,不住偷眼看他是否满意,料来与他芥蒂尽释,欧阳勇口中虽不能言语,却拼命找秦仲海喝酒,料来对他佩服之至。
怒苍山自景泰十四年破败以来,近二十年来首次有人在此聚首,烛光掩映,好汉痛饮,虽不见金碧辉煌的殿阁楼宇,但众人的这份心情,却足以让人咏怀一世了。
众人欢饮正酣,哈不二见言二娘始终不曾过来,便问道:“大姊呢?怎么不见人影?”陶清知道言二娘犹在小吕布灵前祝祷,便往秦仲海看了一眼,低声道:“秦将军,大姊伤心过度,能否请你劝她过来?”陶清追随言二娘多年,若要自己去劝,自然热门熟路,只是他不自己过去,却执意要秦仲海去找人,用心自是不言可喻了。
秦仲海是个乖觉的,起身便道:“陶兄不慌,我这就过去看看。”正要转身,忽听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不用找了,我来了。”众人回头疾视,霎时同声惊叹。
只见言二娘睑上薄施脂粉,换上了粉红色的袄子,一头秀发更是梳得乌亮,正俏生生地站在秦仲海背后。哈不二等人追随她已久,都不曾见她这般精心打扮,心中自都罕纳。言二娘有些腼腆,看了秦仲海一眼,含羞道:“好久没穿这些衣裳了,还能看么?”秦仲海见了她艳丽的神色,又看她身材婀挪多姿,只来拼命点头,却是有些口水横流了。
言二娘微微一笑,把羞态收拾了,迳自坐在秦仲海身旁,端起酒杯,向众人道:“适值佳节,二娘敬诸位一杯。”霎时一饮而尽。火光映上她的面颊,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秦仲海看得心旷神怡,哈哈大笑间,便也回敬一杯。
是夜众人喝得大醉,各自倒在堂前沉睡。秦仲海酒量远胜诸人,此时众人倒睡,仅余他一人独坐饮酒。他见火堆将熄,便添了些柴火,含笑看着众人。
火光旁陶清、哈不二、欧阳勇个个睡得舒畅,脸上都挂着一幅笑容,秦仲海心道:“这许多弟兄的身家性命,日后全着落在我身上了,秦仲海啊秦仲海,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他舒出一口长气,只觉自己肩头使命重大,万万轻忽不得。那日他跳下珠母朗玛,举刀誓反,本只为了心中的一股激愤,但现下慢慢梦想成真,更要百般小心,绝不能再有闪失。
正想间,忽听一声嘤咛,却是言二娘的声音。秦仲海见她睡在兄弟间,模样甚是娇憨。那小兔子紧挨着大姊来睡,更是大揩其油。秦仲海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傻大姊,三十好几了,还不懂得男女之隔。”当下将小兔子一脚踢开,再将言二娘抱起,送入了房中。
他在忠义堂旁找了个房间,把杂物泥灰清理了,便将言二娘放入炕上。秦仲海见她眼角有些湿润,想道:“她本想带着兄弟安身立命,不再江湖上打滚,现下为了我,又再次卷入是非之中,嘿嘿,秦仲海啊秦仲海,你说什么也要让她平安喜乐,绝不能再让她吃半点苦了。”伸手解下外袍,盖在言二娘身上,跟着自行走回大殿。
火光掩映,偌大的殿上只余秦仲海一人孤坐,想起这一年来的人生起伏,不由得满心感慨,缓缓走出殿外,但见夜凉如水,星光满天,他眺望远山,怔怔出神,心里忽发奇想:“倘若侯爷到山寨里做大王,昔年众兄弟同来造反,那该有多快意?”
他自知此念过于荒唐,忍不住苦笑两声,摇了摇头,转念又想到刘敬,他仰天祝祷:“刘总管,那日你死得不明不白,死前遗言我也没替你做到,可我秦仲海终于活下来了。愿你在天之灵保佑,让我干掉你生平死敌江充,也好为你一吐怨气。”
正叹息间,匆听一人道:“将军何事发愁?”秦仲海回头去看,来人却是项天寿。
秦仲海微笑道:“睡不着么?”项天寿哈哈笑道:“在破庙待了十八年,换了新床,有些不惯了。真是命贱啊。”项天寿内功精湛,远非哈不二等人可比,几壶酒自是醉他不倒,再加他甫脱桎锆,当此佳节欢庆,自也难以入眠,便来与秦仲海谈心。
秦仲海眼望远山,道:“项堂主,咱们虽然重回山寨,但山上无兵无将,寨中也无金银使唤,咱们百废待举,不知你有何高见?”项天寿见他微有发愁之意,忙道:“山寨重建,绝非一日之功,当年老寨主起兵造反,也费了好些气力,才有局面出来。将军不必急于一时。”
秦仲海叹息一声,坐了下来,道:“日间听你说起,似乎你被关入庙中,与那少林寺有关?”项天寿面色凝重,点头道:“当年围攻山寨的,除了朝廷军马之外,尚有无数正道高手。非只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出手围攻,便连一些绿林人物也给朝廷征召出马。说来咱们是以一山之力,对抗举国之兵。”
秦仲海心下烦恼,想道:“杨郎中出身少林,韦护卫师承武当,这次我重建怒苍山,不免与他们的师门冲突。嘿,可别弄到不可收拾才好啊!”心念于此,更感忧心。他叹了几声,又问道:“老兄武功了得,不知当年是怎么给少林和尚捉住的?”
项天寿微微摇头,道:“我不是给人抓住的。姓项的虽然下才,却也没那么不济。当年我是一命换一命,把弟兄们赎出来的。”秦仲海吃了一惊,道:“赎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项天寿回思往事,道:“当年天绝僧受朝廷之邀,率军直冲本山。我看山寨被破,大批官军接连上山,实在不能硬挡,便率着寨里残存弟兄,急从后山小径逃走,本以为能够安然撤离,谁知遇上了少林和尚埋伏,一场大战下来,兄弟们全数给人擒下,只余我一人走脱。”秦仲海颔首道:原来如此。后来你便以命相代,把他们救出来?”
项天寿微微苦笑,道:“我是天权堂堂主,那时山上硬手都到神鬼亭去了,寨里剩下的弟兄属我位望最高,朝廷自是不拿不快了,我见弟兄们被俘,如何能一人远走?虽想救人,但少林高手如云,实在难以得手,眼看双方僵持,灵音大师便出面说项,说只要我自愿投降,他担保天绝僧会放走我天权堂弟兄。”秦仲海惊道:“天绝僧?是他逼你罚下毒誓的?”
项天寿凄然点头,道:“当然是他了。也是我讲信重义,江湖有些名气,灵音又帮著作保,天绝这才信了我的誓言。过了几年,我那些老弟兄打听了我在这里,便过来找我出庙,嘿,项天寿岂是反反覆覆之人?便都让我赶走了……一回逼得太紧,我还打伤了几名弟兄,消息传出,江湖上都说项天寿疯了。唉,谁又知道我的苦衷?”
秦仲海心下佩服,想道:“此人虽只是个土匪,却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我能与这般人为伍,倒也不枉了。”
秦仲海眼望山下,问道:“项堂主追随我父,可知他昔年如何举事?”他对秦霸先的过去所知不多,只晓得他得知满门被杀,从此入关造反,其余所知不详,便启口来问。
项天寿沉吟半晌,道:“我也不是一开始便追随老寨主的。听说当年令尊出兵关内,身边仅有几名部属相陪。其中武功最高的便是石刚。这人号称“气冲塞北”,五虎大将行二,起初打天下的三万子弟兵全由此人率领入关,老寨王以此为基,这才能号召天下义士共响大业,创立了怒苍山出来。”他望着秦仲海,道:“将军若能仿效老寨主,也从朝廷借几只兵马过来,那就万事不愁了。”
秦仲海自己造反也就罢了,怎能连累柳昂天?当下摇头道:“我过去虽是朝廷命官,但权柄却不能与我父亲同日而语。这件事没处想。”
项天寿沉吟道:“那可不妙了,咱们人少力孤,朝廷却兵马雄强。将军有何妙策么?”
秦仲海眼望星空,微笑道:“先别烦恼这些事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趁着夜色不坏,咱俩先下山收些庄稼再说。”说着向项天寿眨了眨眼,嘴角努了努。
项天寿原本满心纳闷,待见了秦仲海眼中的狡狯,登时哈哈大笑,道:“将军要干这档子事,找我老项真是找对人啦!”
两人相顾大笑,登即联袂下山。
第二日早,言二娘等人宿醉方醒,稍稍梳洗后,便到殿前相见。还没说上半句话,便听殿顶叮叮咚咚,似有人在敲打物事,众人听了声响,赶忙出殿去看,只见一条大汉蹲在屋顶,手拿榔头在那儿敲敲打打。言二娘吃了一惊,秦仲海平素怠惰懒散,哪知竟会亲手做这些杂事,她抬头叫道:“秦将军,你一夜没睡么?”
秦仲海哈哈一笑,从屋顶纵跃下地,道:“你们都醒啦?”陶清见他手上还提着那只榔头,忙道:“秦将军,你是咱们的大将,不必做这些细琐,让我们来办行了。”
秦仲海笑道:“山寨就咱们几只小猫小狗,还分什么彼此?谁做都一样的。”他挥了挥手,提着嗓门叫道:“老项!过来一会儿!”言二娘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想:“老项?”目瞪口呆中,只见项天寿匆匆走来,微笑道:“老弟何事吩咐?”
言二娘听他两人称谓亲昵,不由得满是诧异,想道:“怎么一个晚上不见,这两人好似便混得熟了?”秦仲海没去留意她的神色,迳道:“咱们山寨刚起,事情繁多,我有些事情交代各位,还请大家辛苦些,务必尽心去做。”陶清大喜,当下拉着哈不二,提声答应:“将军放心,我等竭心尽力,必不有失!”
秦仲海微微一笑,望着言二娘,道:“二娘,你与项堂主武功高、脚程快,劳烦你两人这两日下山,把附近百里的朝廷驻军情况查清楚。”
言二娘首次得令,自是精神抖擞,忙道:“你放心,我定会把事情办好。”
秦仲海颔首,转望哈不二,吩咐道:“咱们山寨储粮不足,也少了牲口家畜,哈兄弟,劳烦你与欧阳兄弟到天水一趟,采买些家畜马匹回来。”
哈不二睁着圆眼,茫然道:“咱们身上没钱,买什么东西啊?”秦仲海使了个眼色,项天寿立时搬出五只铁箱,迳往地下一摔,笑道:“这些够了么?”
陶清等人急忙抢上,只见铁箱共计五只,箱中整整齐齐排着二十只元宝,每只元宝五十两重,竟有五千两白银之数,下由得骇然出声。
言二娘皱眉道:“这钱是哪来的?偷的么?”秦仲海耸肩道:“什么偷的,怎说得这般难
听?咱们是跟地方豪门借的,懂了么?”说着与项天寿相顾大笑,神态甚豪、众人啊地一声。这才知道秦仲海昨晚一夜没睡,便是去干这档子贼事,看五只铁箱上贴着银铺的封条,却不知是哪家行号倒楣了。
这五只铁箱沉重至极,项天寿与秦仲海竟能带着来回疾奔,武功当真了得。言二娘心下佩服,拱手笑道:“项堂主身手高明,小女子总算见识了。”项天寿微笑道:“偷东西容易,买东西就难了。我和秦将军两个长相不好,一个光头竖眼,一个铁脚横眉,一到天水城里,怕会吓死老百姓,只有劳烦你们去打理了。”
言二娘噗嗤一笑,道:“成,便让小兔子他们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