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地上的白杖公,也不免摇头感慨,他倒是不觉得赵黍真能活着逃离此地,只是壬望潮这回稍显托大了。要不是为了笼络群邪,何必要摆这种排场,还端出前辈高人的架子?
这下好了吧?下不来台了。
“积阴府主,不要再顾及颜面了。”白杖公老成持重,暗中传音道:“你再施一道术法,老朽在地面配合,以根须钻空坛基,直接掀了赵黍的法坛。”
壬望潮心中悔恨交加,这回本该是他大获全胜、争取群邪追随的好时机,如今弄成这副下场,还要白杖公从旁协助,已然是大大失算了!
“好吧,就有劳白杖公了。”壬望潮心下无奈,并指如刀,乌云之中万鬼汇集,化作一柄鬼唱不止的邪刀,即将落下。
赵黍屹立不摇,正要施术行法,耳边却忽然听见梁韬的声音:“不错嘛,撑了这么久,还顺便破关进境。”
“国师大人?”赵黍凝神契气,当即有所感应,抬头望向被自己撕开的乌云缝隙,天光笔直照向自己,在场群邪都以为是寻常天色。
“你早就来到了?”赵黍问道。
“这种事,说破了就不讨喜了。”梁韬话中难掩笑意。
赵黍没有急着计较:“不论如何,该是国师大人出手的时候了。”
话声刚落,又一道天光刺破乌云,照落大地。
正蓄势凝功的壬望潮立刻察觉异样,这天光断然不是赵黍主动行法招来。
而当壬望潮迟疑之间,第三道天光、第四、五……转眼之间二十四道天光凿破乌云,正好将群邪围在内中,好似二十四根撑天之柱,灿灿放光。
“中计!”
壬望潮尚不知来者何人,但他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有高人布下阵式,要围剿自己一众鬼神精怪!
而群邪得见天光垂照,也都一时慌乱躁动,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面对如此境况,壬望潮当机立断,打算率众而退,自己要是能为群邪打开一条生路,或许便可借此大加笼络。
“来者何人?还不现身?”壬望潮手中鬼唱邪刀没有斩向赵黍,而是逆势上扬,展露削峰分江之威,意图将布阵之人一举斩落!
鬼唱邪刀穿云破空,忽而一声铿然,乌云之上气机激荡、暴乱狂泻,乌云排闼而开,显露出一轮太阳,光明夺目、不可逼视。
在场妖鬼精怪即便大多不惧白昼日华,可是受光芒一照,形迹纷纷显露无遗。尤其是坛场不远处,十几个石精土怪显形,吓得慌乱无措。
“大、大明宝镜?”白杖公见多识广,当即认出天上放光之物根本不是太阳,而是崇玄馆的仙家法宝!
在场有些听说过大明宝镜的妖邪,立刻就明白过来,如此声势阵仗,只能是国师梁韬亲至。无论如何,逃离此地是眼下第一要务!
而屹立半空的壬望潮尚不清楚究竟何事,他还震惊于布阵之人修为在自己之上,此等人物放眼华胥国,按说也没有几个。
“说实话,你们要是乖乖缩起来,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到你们的地方。”
梁韬缓缓从天上镜面步虚而出,他紫袍玉冠、手挽云纹如意,乌发少容、鹰眉隼目,七分超然三分雍容,若说在世仙真,非他莫属。
“可惜啊,非要聚众而来,我若是再无动作,还算是华胥国师么?”
惊闻国师二字,壬望潮再傻也清楚来者身份了,咋舌道:“你、你是梁国师?!”
“见我真容,也算你等有幸。”梁韬从容一句:“不过,这也是最后一眼了。”
话声一落,梁韬扬手拂袖,磅礴风涛自天而降,以无数冤魂厉鬼炼成的啖魂天幕难承神威,在无垠仙风摧荡之下,彻底消散!
引以为傲的法宝被破,壬望潮惨叫一声,青面獠牙之貌当即溃散,跌落云端。
群邪得见此景,便知大势难挽,各自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姜茹看到梁韬现身出手,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朝着赵黍所在坛场飞去。
梁韬没有急于追击跌落的壬望潮,他祭出手中云纹玉如意,其化作一头雪鬃瑞兽,绕着二十四道光柱飞驰电掣奔行起来,转眼化作无数霜锋利刃,朝地面射去。
一时之间,地上水中惨嚎不绝,各路妖邪精怪匆忙施术抵御,有的则意图借水流地脉遁走,然而术法一运,身形仍留在原地,显然这方圆境域被设下天关地锁,让群邪无处可逃!
重新在地面站起的壬望潮被一群度魂吏护住,他们勉力抵挡天降霜锋之余,连忙询问如何脱身。壬望潮却是对此充耳不闻,好似吓傻了般站在原地,望着四周慌乱群邪。
“怎会如此?事情怎会变成如此?!”壬望潮思绪错乱无序,他疯狂回想自己一举一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入此种境地。
此刻有一道身影在视野远方飞过,正好是那位身穿鲛绡长裙的“秦仙子”,壬望潮木然地望着她朝着坛场那边飞去,思绪仿佛电闪般通透顺畅。
一个传说与崇玄馆有深仇大恨的狐妖,为什么会来积阴冥府,三番两次用言语挑动群邪?还要催促壬望潮去对付赵黍,以此协助崇玄馆与梁国师?
如果这位“秦仙子”本就是为了诱使自己聚众而来的呢?如果孤身开坛做法的赵黍,本就是一个诱饵呢?
想通这些事的壬望潮大吼一声,他心中怒极恨极,再也顾不得许多,舍下其他妖邪,冒着雨点般落下的霜锋纵身飞起,朝着“秦仙子”一掌推出。
“贱人!受死!”
姜茹为了躲避如雨霜锋,本就要小心腾挪,此刻忽然闻听喝声,刚一转身,就见一只鬼火大手迎面扑上,填满眼前视界。
壬望潮怒恨交加的一击,用上了十成十的法力,鬼火悍然一击,姜茹不及躲闪,接下全部威能,当即倒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