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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戮(2 / 2)

一颗快蹦出腔子的心,有一半又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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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刘陵。

这形如病夫的幽州大侠,混迹于一帮粗犷剽悍的豪客间,有点儿滑稽,因此并不被人瞩目。加之反应神速,因此躲过众多伏兵的第一轮截杀。

刘陵那一刻好得意。

自打瞧见印西桥的变通手势,老道的他深以为然。他一边赶紧招呼印镇,一边抢先后撤数步。可惜迟了。就在印西桥抢先掠过“泰和”货栈院门、朝长乐桥巅疾进的瞬间,身旁又有骑拍马接踵跟去。

印镇毕竟还有点嫩,被不知不觉带了过去。

结果,只听得“扑扑”两声,这后来的数骑、包括印镇,全遭了殃。先是一匹矮马中矢,把个骑手横摔出道南一仗开外;尔后一个壮汉从马上仰面栽倒在账房门前,颔下插入一支短箭,鲜血汩汩直冒,已湮湮待毙。

紧接着,先是从前边“隆盛”客栈旁的巷子里,杀出一彪人马,将冲向桥头的马队生生截住。

随后,又有一批杀手自“泰和”货栈院门内纷涌而出。

这帮人堵住了慌忙后退的人流,逢人非砍就捅。

此刻,身前被撞翻的牛车横陈官道、柴堆乱滚,一直延伸到道旁的大树前。

刘陵震惊之余,饿虎般倏地勒马回转,一个“雀探梅”翻入马腹、落下地去。他就地打了两个滚,身子已横掠官道。随后,又一个前滚翻,疾步掩入一棵大柳树旁的柴草下。回头再瞧,印西桥一骑先去;而在混乱中的“泰和”货栈院门前,印镇猛勒马缰,趁着黄骠马回首长嘶而立的瞬间,一个鹞子翻身,滚鞍藏进马腹,躲过一劫。

须臾,他又倏地潜回马背,纂紧缰绳。

他满脸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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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稍放心。

他瞧出,印镇的额头,翻出一道血口,沽沽冒血。

而那柄大刀,却还在手中。

也已铿然出鞘。

似乎无大碍,刘陵心想。

战端甫开,一片混屯。此时的刘陵,格外冷静。他一边左手抽出胁下宝剑,一边将怀里揣着的五枚在幽州精心打铸的“如意蟾”袖入右手,静观战局发展。这“如意蟾”设计奇巧,仿蟾形似袖箭设计,奇巧异常,射速与稳定性俱已在中原名家暗器之上。无长兵器在手,他只能靠它杀开一条血路。

此时,左近有一匹马翻倒后,自行爬了起来。

瞧去似乎并没怎么伤着。刘陵见状大喜。他悄悄掩过去,一把将它按住。他等待着。等与印镇会合时机成熟。

还得盘算如何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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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再说说印镇。

有时候,运气很重要。此行三人中,最不走运的,还数印镇。就在印西桥猝然发力、朝长乐桥巅疾进的瞬间,印镇也应声而动。他凭借异乎寻常机警和高超的骑技,侥幸避过一轮疾如暴雨的锋镝。

刘陵之闲,是因为及时翻入马腹、落下地去。而慢了一步的印镇,则要忙得多。

等他重上马背,恰好瞧见印西桥陷入重围。

那辆倒在一旁的牛车连带满载的柴草,又那被一匹惊马撞翻,弄得一地半人高的乱柴,不仅把通向桥头的官道堵个结结实实,还燃烧起来、隔断了他与叔叔的呼应。那帮满可作遮蔽的贵少,如今已轰然散去、各自逃命。

而印镇面前,一个胖大客人惨叫一声,栽下马来。

只因死者的一只脚还套在马镫上。而死者又特别肥胖,那马儿此时半跪在地,几经挣扎着不得逃脱。

印镇稍一犹豫,猛地催马拐向货栈偏院。

他打算就此绕道去解印西桥的围。

没料到正撞上从货栈偏院这儿三个刀枪并举,纷涌而出的马步伏兵。狭路相逢,斗狠不斗技。印镇腾挪避闪,刚砍翻一个出招阴毒的楞头青,自个儿右胁下已被近旁一杆长枪刺中。他痛得一声冷哼,倏地后仰,差点儿摔下马去。

亏得他机伶,忍痛顺势卖个破绽,猛然勒马转身,长刀疾刺枪手右肩,将那枪手挑下马去。随后,他俯身贴紧右面马背,脚跟狠点马臀。那黄骠马一声急嘶,掉头向西疾去。此刻,正赶上印西桥打马疾进的一瞬间。眼见印镇冲出重围、离他已不足数丈之遥,叔侄俩会师就在跟前。

却不料货栈斜对面“隆盛”客栈旁的小巷里,又有一骑横掠官道。

这家伙也不答腔,提枪朝黄骠马面门便刺。这畜生一甩头,眼角已被枪尖穿裂,一个咧蹶,跪倒在地。

印镇猝不及防,一个前冲,伤处恰好触在马颈上。他一声惨呼,大刀旁落。接着,一头栽到地上,晕劂过去。好在还有刘陵。眼看印镇失手,刘陵心头一凛。他哪敢怠慢。忙将手里的那两枚“如意蟾”打出。

俩小子哼都没来得及、便跌倒在地。

而印镇抬头、茫然四顾。

接着又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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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暗笑。

可也不敢大意。他紧接着一个前滚翻转出柴堆、疾疾掠到已晕厥的印镇身旁。他稍稍瞧了一眼印镇伤处,估计并无大碍。随后将他魁梧沉重的身子架起,挪上那歪在一旁的黄骠马背上。

可没等刘陵转身,此时,环伺四周的劲敌,又一涌而上。

那曾被印镇用刀的挑下马去枪手,顾不得包裹热血喷涌的肩伤,已徒步恶狠狠抢上前来,挺枪逼住刘陵。

而先前阻截印镇黄骠马的骑兵,更是纵马横掠官道,据高临下,发疯似地朝刘陵杀来。

刘陵大惊。他只得倚着印镇,举剑应对。

他个短人瘦,虽然剑法机伶狠辣,却还是激起对手的人来疯。

好在此时一声呼喊,戚科从斜刺里掠出。

左刀右叉的他,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全无惧色。相反,倒是人数众多的对手,被他一阵乱砍猛戳,给镇住了,纷纷后退。暴露出的左肋,被戚科生生堵住了。

刘陵大喜。

有他那一柄长柴叉帮衬着,稍可应对。对手这两杆枪一低一高,或前或后。尤其是马上杀手,一杆长枪也确实了得,真可谓跳脱随意,进退倏忽;狠如狼,疾如电,直杀得刘陵和戚科险象环生。

挡在前面的戚科本来也是高手,可惜手里使的是一柄他并不擅长的柴叉,身上早就被再次围上的对手捅出几个血窟窿。

刘陵任侠中原数十载,素以身法轻灵诡异著,好剑走偏锋,不擅力缠野战。如今树桩似的左支右拙硬扛,不禁暗自心寒。恰好就在此时,印西桥已一声暴喝打马掠过柴堆,朝他们弎这边而来。见此情形,这边仨人精神一振。先前与几位对手苦苦缠斗在一起的戚科,也是暴喝一声、只两三招,便将身前的俩枪手逼退,留出有半丈空地。

万幸的是,此时印镇醒了。

他甩甩脑袋、昂起身子。刘陵心头一松、心里有底了。他趁着对手集中全力对付戚科,出剑将不远处印镇的大刀挑回。他朝印镇轻声道个“走”字,将刀柄塞进印镇右手;猛地猫下身,一个“惊蛇摆尾”,疾刺对手数剑。

印镇右手捏紧大刀,左掌按住伤处,一摆下巴。

那黄骠马甚为精灵,腾身而起,昂然一声嘶鸣,驮着印镇,径向桥头潰围疾去。

而刘陵人已倒地,剑抵官道,掠到了对手身后那冤死的胖大客人旁。只见他挥剑削去小半个马鞍,一带缰绳,翻上马背。

那刚才还在与对手僵持着的戚科,见状也不敢怠慢。

他一边朝对手怒吼着,一边朝刘陵身旁后缓缓退去。

危情稍有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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