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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刘陵。
原来,刘陵是在回到“回春院”前,听到人们的议论,才知道与姚五错过了。随后,忙活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令他分外恼火。尤其是不但没办成啥事,还赔了一个生鲜妖艳的鸣春。他可不信甚大白天活见鬼,却一时没功夫去弄个水落石出。他最要紧的是找到姚五、追回秘函。
离开“回春院”,他忍着腿疼、急忙往“小仙居”赶。
但他还是扑了个空。他不甘心就此认输,又撒开腿沿了启夏门大街一路北去。他想姚五应该不会被那匹黑骏马丢下,于是一边走,一边四处瞧着是否有那马的踪迹。
到了铺户稠密、人流涌塞的务本坊南街,他索性顿住脚、留心起街边的牲口。
终于在崇义坊南街一家铺子前,发现了重回驴背、正要往南奔的姚五。等到姚五说出前一刻从小童能那儿骗来、却在被小道童追赶时丢了的那件绵袍一事,刘陵也惊呆了。
听完姚五的哭诉,刘陵赶紧骑上驴背、带着他奔向靖善坊。
他俩还真找到了那茅房,却没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再问姚五,绵袍会不会被丁三带走,他也说不清。
姚五沮丧得蹲在地上不肯起身。
可刘陵却没他的那份沮丧。眼下,秘函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还没定。刘陵宁可相信,经过这番阴差阳错,它最终落在了丁三、也就是陆申那帮人的手里。因此他并没着急。相反,他是无意间甩掉了个烫手的“烤白薯”,倒一下有了久违的轻松与遐意。于是,他准备先小小地犒劳地劳姚五,等与师弟印西桥叔侄会合了后,再去平康坊。一来是去吊唁老朋友,也是给此行做个了结。
姚五一愣。
没把事儿做好,还能得到刘陵的犒劳。他不相信。
平日最馋务本坊南街一家回纥人所开饆饠店的饆饠。于是,他哆嗦着提出,重回务本坊南街、吃一回神往已久的八宝饆饠。
刘陵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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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五乐开了怀。
他一颠一跳地跑到了前面去。于是,这爷儿一俩拐入长安城天街、一路沿街西来。
这俩人此时走的,正好是人流的反方向。
姚五急着往前赶、不断在人流中躲闪腾挪。瞧着姚五一边乐颠颠埋头前行,一边频频回头招呼他,刘陵也来了兴致。他好笑地想象一心惦记着八宝饆饠的姚五,进了饆饠店会如何动作。
不过,他也还是很机警。
一路走来,前后左右的动静,都在他的观察范围内。不一会儿,他俩斜过天街。刘陵远远的便瞧见,一个衣着奇怪的娃儿睁大眼睛在街头巷尾东张西望,似乎在仔细搜索着什么人。他于是多看了一眼。
这一来,姚五心里一“搁噔”,赶紧扭头来瞧个究竟。
他认得小道童。如今身边有刘陵在,他才不怕小道童。他只是不明白,小道童身上手边,并没有他拉下的绵袍。于是,姚五一对小眼瞪得有铜铃大,不由得顿住脚步。刘陵奇怪了。他知道姚五这突然顿住脚步不是没由头的。再一瞧,认得他就是冷道人颜修身旁的小道童。于是赶紧拽过姚五、避入道旁。
他俩把埋脑袋一埋,闪闪躲躲、或紧或慢走过了十来家店铺。
最后,他俩一头扎进那家回纥人开的饆饠店,挑了个靠东窗的空食床,背窗席地而坐。
窗半开着,街头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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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五东张西望、很是兴奋。
兴奋归兴奋,他眼中还是夹着些许失望,还有一点担心。这人家的饆饠生意向来不错。他以前跟了朋友来逛过两回,很是喧闹有趣。可眼下的饆饠店,却显得有点冷清。他不知道,这是还没到高峰时段,担心别是因为新年期间停了生意。
而刘陵好热闹,也不免少了些兴致。
于是,他扭头朝窗外瞧去。有新情况。此时,他又瞧见了那小道士。只见他袖了手、大大咧咧地驱马朝南走来。
刘陵来了兴致,索性盯住他的脸、琢磨起来。
这边店里有了动静。没等姚五招呼,一个歪戴了绣花小帽,留起两撇小胡子的胡人店小二,快步上前。他用西域话道了安,又用汉话夹着西域话,给刘陵报出一大串各种口味的饆饠,请他选择品尝。
刘陵不好此道,要姚五去招呼当垆的胡姬先上一壶好茶,要小二拣店里最好的饆饠弄来。
姚五听罢,眼都直了。
他赶紧咽了一下涎水,吩咐胡人店小二上两份大盘的“八宝饆饠”。而刘陵趁此机会,又去瞧那小道士。只见那小家伙,还是一路左顾右盼,从他眼前滑过,只是稍顿了一顿,便一路朝长安天街趟去,似乎依然一无所获。刘陵朝那小道士努努嘴,吩咐姚五眼下先出门紧紧盯在小家伙身后,弄清他要找什么人麻烦。或许对自个儿有点儿用处。他告诉姚五,会把他那一份“八宝饆饠”给他留着。
姚五愣了一愣。
随后笑着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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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心情转好。
他一边偷眼瞧一瞧门外的小道人,一边忙里偷闲,正想着用啥法子,对付令他颠倒的胡人女子。
此时,那小道人有了新动作。
出乎刘陵的意料,这小道人在天街前只驻足了片刻,便勒转马头,又往回趟去。正巧走到“小仙居”后门对面一家葡萄酒店前,“吱溜”一下翻下马来。没等那店里的高昌人伙计出门揽客,便从街旁一给人代写家书的穷秀才手里,讨了笔墨,写了几行字。又托那人找了个能骑马赶路的后生,骑了他的马,去给什么人报信去了。此后,又见他找来几个半大娃儿,朝他们比划了一番,打发他们分头去了。而他自个儿索性走到道旁的一棵老槐树下,继续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