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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见时难(1 / 2)

 午后时分春末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平阳河上微波粼粼。()河边垂柳依依花香鸟语。日华城内最大的驿站就在这平阳河旁。从驿站东面窗口向外眺望正好可以瞧见巨鳞木与梧桐树掩映中的黄色城墙。一条齐整的青石板大道从城门口拐弯延伸到驿站。两旁杨树挺拔树叶碧翠。暖风拂面满城飞絮。

日华城是木族三大城之一城墙雄伟乃是黄钢岩石砌成坚固美观称绝天下。城内多杨树、巨鳞木与梧桐故又称“三树城”。城外万顷良田北面依山南面伴水富甲东南。所居之地又是东南交通要冲木族最大的官道便穿城而过。日华城三万人家俱多殷实故而其时有“神仙也羡日华人”之谚。

城主句芒乃是木族两大魔法师之一尊号木神族中威望之高仅次青帝与大长老。四年前青帝忽然消失无踪迄今杳无音信。一年之后族中将行长老会公选而传闻句芒便是第一人选。倘若如此则日华城便可成木族新都。虽是传言却令城中百姓颇为振奋街头巷尾议论之事莫非如此。而新闻话资汇集来源处自然便是南来北往客歇脚聊天的驿站。

此时驿站之内早已坐了许多人多是木族各地的城使经此向南往木族太湖雷泽城为木族另一大魔法师雷神贺寿。雷神亦是明年青帝的有力人选是以各城城主亦不敢有丝毫怠慢尽皆派遣亲信赠予重礼。

众人正兴致勃勃议论路上的新鲜事忽然有人笑道:“哎哟有人卖柴火来了。”众人向窗外望去只见两个少年从城门口走来一个少年格外高大结实肩上扛了一株断木那断木少说也有数百斤重但由他扛来丝毫不见费力。但扛着如许大的断木招摇过市却颇为出奇。另外一个少年腰上插了一枝珊瑚笛子俊秀洒落满脸微笑。

众人这一路上目睹听闻的怪事多了自不将这情景放在眼中晒然一笑继续口沫横飞高谈阔论。那两个少年径直进了驿站在西南角靠窗处坐下招呼茶水凝神倾听。时而交换眼色微微一笑。

他们自然便是拓拔野与蚩尤。

两人从东海至此已有十余日一路打探纤纤消息。但所经之处众人瞧见他们骑乘的十日鸟与蚩尤背上的苗刀无不变色逃逸。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六百年后重见天下竟然在一陌生少年的身上。此事重大自然令他们既惊且疑奔跑报信。是以两人不但丝毫没有打听着纤纤的消息反而成了木族众人的众矢之的。三日之内连连遭遇三支追兵。两人寻人心切不愿纠缠以辟易为主。到得后来索性将那巨大的苗刀藏入巨木之中由蚩尤扛着提气御风奔行。

自小耳濡目染蚩尤对于木族城邦的典故传闻了如指掌知道日华城繁荣其驿站更是方圆千里内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当下由拓拔野查询《大荒经》赶将而来。

两人凝神聚意将众人的说的每一句话听得清楚分明。只听一个瘦小汉子道:

“你们倒说说明年的青帝之选究竟谁的胜算更为大些?”另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阴阳怪调的说道:“古侯声我瞧谁都有可能就你们淄木城单城主没这福分啦。连家里的三个老婆都管不过来还管天下么?”众人轰然大笑。那古侯声却不生气笑道:“他***阴阳鬼你知道个屁家里老婆就好比族里的长老能尊重长老的那才能做青帝哪。”众人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单城主家的长老果然长得老得很。”

古侯声嘿嘿笑道:“单城主自然没有这个野心可是你们的主上可就不同啦。宗春绍这些日子你们马城主隔三差五的往青藤城跑这城里长老家的房子可都看够了吧?”一个中年长须男子微笑道:“房子倒没有瞧够只是单城主的脸倒是瞧够了。每次都被单城主抢先一步惭愧惭愧。”众人又是哈哈轰笑。

拓拔野与蚩尤听了片刻便心下了然。他们在讨论明年推选青帝之事。似乎除了木神、雷神之外尚有四个城主也是颇被看好的人选。而众城使之间也因此互相拆台讥嘲。那淄木城的单定与冷光城的马司南俱是木族颇为出名的人物当年与乔羽也有颇深的交情但忌惮青帝蜃楼城之战时都未敢派遣援兵。

蚩尤听到这二人的名字脸上稍起怒意。拓拔野感觉到他念力的波动洞悉其心微笑着传音入密道:“要小小地报仇那还不简单只需明年搅了他们的局不让他们称心便是。嘿嘿先听听他们还讲些什么。”蚩尤闻言到“搅局”也不由起了顽皮之心觉得破坏他们的好事的确好玩的紧心下怒意大减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那宗春绍道:“这推选青帝之事看中的是威望与能力无论是谁需得能团结全族上下令人心服口服才行。”众人点头称是。宗春绍道:“其实最有实力的人选咱们大伙儿也心知肚明除了木神和雷神只怕是没有第三人啦。”一个老者点头道:“这话说的是除了他们两位要找出大伙儿都打心眼里佩服的可就没有了。但是他们两位谁能做青帝之位眼下还难说的很。”

古侯声笑嘻嘻道:“孔老君依我看木神的可能性最大。早十几年他就是公推的东方第一魔法师管理城邦的能力又出众的很。你瞧这日华城里风调雨顺老百姓安居乐业嘿嘿这等太平景象不服都不成。”阴阳鬼又怪声怪气的道:“我瞧未必吧?雷神的雷泽城那也是富庶得紧。再说你们没听说空桑仙子转世给雷神送圣杯之事么?”

听得“空桑仙子”四字拓拔野登时一凛与蚩尤对望一眼心中均道:“难道空桑仙子终于还是回大荒了么?”众人轰然有人奇道:“原来你也听说了么?我这一路上也是听许多人说过此事。”众人哗然道:“空桑仙子转世?当真么?那又是谁?”阴阳鬼道:“我可没有瞧见但这一路上的村民都在传扬此事。说是瞧见一个天仙似的姑娘骑着当年空桑仙子的雪羽鹤……”

忽听!啷一声脆响众人掉头望去只见那两个古怪少年满脸怪异的表情似乎又是狂喜又是惊虑。那背着巨木的少年已将手中的茶碗捏得粉碎鲜血自指缝流下却丝毫不自知。另外一个少年骂道:“他***老板你这是什么猫尿茶?快给少爷换壶好的来!”那背着巨木的少年也喝道:“再拿这等难喝的东西老子就不是捏碎你的碗而是拆你的房了!”

众人见他们凶神恶煞自己重任在身不便招惹都纷纷转过头去继续谈论。驿站茶倌赶忙过来为两人换碗上茶。蚩尤适才听得阴阳鬼说的那“空桑仙子转世”分明是纤纤心中剧震之下真气蓬然竟将茶碗震碎所幸拓拔野随机应变没有引起众人疑虑。暗呼惭愧。

两人心中惊喜交集暗暗击掌侧耳倾听。那阴阳鬼续道:“空桑仙子被流放汤谷已有两百多年了纵然不死也是老太婆啦。看那姑娘长相又决计不是空桑仙子。那不是空桑仙子转世又是什么?”众人啧啧称奇。阴阳鬼道:“最为出奇之事还不是这个听说那空桑仙子转世前些日子竟然到雷泽城登门拜访雷神送了一件宝贝给他做贺礼。”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宝贝便是族里的神器长生杯!”

众人尽皆变色孔老君皱眉道:“长生杯失踪已有三百余年了难道竟在空桑仙子手中?只怕这消息有假罢?”阴阳鬼变色道:“嘿嘿难道我骗你不成?实话说罢雷神府中有我的好友他们可是亲眼瞧得分明!”众人面色更为凝重相觑不语。

拓拔野与蚩尤心中大奇搜肠刮肚了半晌也不出纤纤离开古浪屿时带走了什么杯子难道群雄中有谁藏了这么个宝贝被她拿去了不敢吱声么?即便如此她寻母心切又为何改道将这杯子送与素不相识的雷神?两人绞尽脑汁也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中隐隐觉得十分不妥。

宗春绍沉吟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说雷神有空桑仙子转世相助又有本族失而复得的圣杯。嘿嘿明年的青帝推选只怕胜负难料了。”古侯声嘿然笑道:

“这倒有趣的紧短短十数日内凭空跳出个空桑仙子转世又跳出个羽青帝转世。”众人中有些人大惊道:“什么?”古侯声诧道:“你们不知道么?前几日在百叶城附近许多人瞧见两个少年骑着十日鸟背着长生刀。百叶城主还派了几批人马去捉拿呢!”他面色懊恼讪笑道:“他***早知你们不知道我便不说了。嘿嘿这苗刀要是让我们单城主拿着了那青帝之位只怕也有得一搏啦。”

众城使脸上瞠目结舌惊疑不定。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倘若被任一个青帝候选人拿着那都是极强的砝码。有人咽了口口水突然抓出信鹰匆匆写了几行字放飞窗外。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取出传信灵兽往自己城邦放行。一时之间鹰飞鸽舞鸟声震天。

蚩尤传音入密笑道:“他***没瞧出我这般受欢迎。我看明年倒不如去争这青帝之位罢了。”拓拔野心中一动喜道:“蚩尤你说的是!倘若你以青帝转世的身份搅局夺得这青帝之位那蜃楼复城还不是指日可待么?”蚩尤此话原不过是玩笑但听拓拔野这般一说立时心神大震。两人对望一眼慢慢的浮起笑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此时驿站之外龙兽震吼车轮辚辚。众人转头望去又是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一人乃是一个红赤足的美艳女子。阳光中她款款而入黑丝长袍鼓舞不息身姿妖娆若隐若现。腰肢扭舞之间一个淡青色的弯角韵律的摆动。那张妖冶绝世的脸上秋波流转浅笑吟吟耳稍两只小蛇卷舞曲伸红信吞吐。万千风情眩目神移连这午后的阳光也相形暗淡无光。

拓拔野“啊”的一声胸口如遭千钧重击天旋地转刹那间喘不过气来。要起身呼喊却脚下酸软张口无声。狂喜、激动、忧伤瞬息涌上心头。周身气血狂涌如巨浪拍岸那声声重击都在他胸腔积堵化成一个无声的呐喊。眼泪袋子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

众人变色屏息心跳如鹿万千眼光齐刷刷的盯在雨师妾的身上只觉喉咙干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刹那间驿站内寂然无声只有窗外那声声鸟啼伴着雨师妾衣衫窸窣之声摩擦得众人心中又酥又痒。

雨师妾格格一笑对着窗边的一桌人弯腰柔声道:“这里有人坐么?”那声音慵懒柔媚消魂刻骨众人听得心神剧颤心道:“倘若能让她在我耳边这般轻轻的说上一声便是立时聋了我也愿意。”就连那须如银的孔老君也张大了嘴呆呆的望着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铿然脆响将众人从迷蒙中惊醒。那桌六人宛如大梦初醒站起身来连声道:“没人没人请坐请坐。”站得太急登时将桌上的茶碗尽皆碰倒泼了一身。

雨师妾掩嘴格格而笑玉葱似的的手指间红唇如花贝齿胜雪。那六人看的呆了。周围众人恼妒不已只怨自己挑位置时太也没有先见之明大呼倒霉。

眼见众人痴迷之态蚩尤皱眉不语心中鄙夷。忽然感觉到身侧拓拔野的意念急剧波动真气鼓舞登时大惊转头望去。却见拓拔野满脸狂喜激动、张口结舌的神色比之先前得知纤纤消息竟不知强了何许倍。正自诧异突然心头一凛恍然大悟:“是了难道这妖女便是拓拔从前所说的雨师妾么?”次看到拓拔野如此失态不禁暗暗好笑。蓦然心下又是一沉:“这小子对妖女如此迷恋难怪对纤纤薄情了。”起纤纤伤心自尽之事对雨师妾登时起了莫名的厌憎之心。

拓拔野心中激动喉中如被什么堵住一般不出声来。雨师妾那柔媚的声音就在耳边激荡巧笑嫣然宛如梦幻。心潮汹涌热泪突然模糊了视线。耳边忽然听蚩尤嘿然道:“拓拔定下心来。”一道温暖的真气从背上传入自己经脉暖洋洋游走全身焦躁狂喜之心立时大为平定。心中一凛:“是了她此行必有原因。先看看还有谁与她一道来。”

丁零琅琅一阵脆响雨师妾身后又走上来三人走在最前的是一人穿着暗紫长衫颇为俊俏只是木无表情一时间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透明的铃环呛然悦耳。耳朵、鼻子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雪白的长用三十六只银环套住行走之间摇曳飘舞。

第二个是一个美貌少女凤眼斜挑轻纱蒙面。但那眉目之间却是说不出的抑郁和哀伤。拓拔野心中一动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记不起来。心中又老是记挂雨师妾不能静心回。忍不住又往雨师妾身上望去忖道:“不知她现在瞧见我会是怎样?”心中温暖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视线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去。

最后一个乃是身高十尺狮鼻阔口的巨汉他进门之后只能弓腰而行。那大汉弯腰等得不耐大步上前将那六个汉子同时提将起来喝道:“走不动了么?老子送你一程。”双臂一振远远的丢了出去。然后径自坐了下来。

众人大惊眼见那大汉如此横蛮都大为不忿。纷纷起身手按刀柄。雨师妾格格笑道:“哎哟真对不住。六位英雄可摔疼了么?”那六人本已撞得骨骼散架椎心疼痛直欲跳起拼命但听得这娇媚温柔的声音登时周身酥软那疼痛立时烟消云散笑道:“不疼不疼坐得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厅中众人无一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使者但震撼于雨师妾的容光风情竟心旌摇荡不能自已。直到雨师妾四人坐下之后瞧见她那如火红、淡青苍龙角才有人突然起传闻中颠倒众生的雨师国主失声道:“你是龙女!”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心中大骇面面相觑。自四年前蜃楼城之夏以来水木两族大为友好但彼此之间终究心存芥蒂。不知雨师妾远赴东南所为何事众人心中登时起了疑虑。

雨师妾嫣然一笑正待说话突然肩头一颤全身仿佛僵直了一般。她的脸徐徐朝拓拔野的方向别转些许又立时顿住。拓拔野从斜后侧望去瞧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雪白耳上的催情蛇蜷缩不已。意念凝集可以感受到她那陡然波动的念力。

拓拔野惊喜难道她已嗅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了么?热血登时涌上头顶心狂跳起来。

但雨师妾凝结了片刻却缓缓地掉过头去低声与那紫衣人谈笑。厅中众人也逐渐回过神来却仍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瞧去。先前的话题竟再也没有人提起仿佛所有的兴趣都被这妖娆多情的龙女所吸引。

拓拔野心中砰砰直跳只等着雨师妾回眸但她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瞧着她与那不男不女的紫衣人低头密语颇为亲密拓拔野的心中突然又酸又苦慢慢的沉了下去心:“难道她已经闻不出我的味道了么?”登时心如针扎忍不住大口大口喝了半碗茶。

蚩尤瞧着他失魂落魄之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小子当真是着了妖女的魔了。哼这妖女水性扬花又哪及得上纤纤万一?拓拔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纤纤一腔柔情尽数萦系在拓拔身上微感苦涩。当下凝神倾听众人言语。但众人不知是顾及雨师妾还是为其所迷都极少交谈只顾偷偷的从眼角里偷瞄龙女。偶有交谈也是味同嚼蜡不知所云。

拓拔野一时间竟将纤纤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耳内尽是雨师妾的音容笑貌。见雨师妾半晌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心中酸楚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堂倌!你这茶怎地还是又馊又酸难道还是老猫的隔夜尿么?”他这一声故意叫得极为响亮用足真气朝雨师妾耳中传去。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掉头惟独雨师妾动也不动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那凤眼少女瞥了拓拔野一眼突然蹙起眉头轻轻的“咦”了一声眼波中又是迷茫又是困惑。

拓拔野却浑然不见瞧着雨师妾如磐石般丝毫不动优雅的低头啜茶心中一阵急剧的酸痛忖道:“相隔四年她终究是将我忘了。”突然心中一动:“是了!我怎地这般愚笨这四年里我的声音早已完全变了她哪能辨别得出。”心中登时重新欢喜起来。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那堂倌忙不迭的跑将上来给拓拔野换新茶赔笑作礼却见他熟视无睹只是直楞楞的瞧着前方忽而皱眉忽而微笑不由呆住苦笑着望着蚩尤。蚩尤挥挥手让他下去又瞪了众人一眼。众城使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得心下寒纷纷转回身去。

蚩尤被拓拔野弄得有些不耐心道:“这小子为了这妖女婆婆妈妈真是不长进。”正要说话却见拓拔野嘴唇微动心中一凛:这小子终究沉不住气了。

拓拔野原本要比蚩尤沈稳镇定得多但是见着雨师妾之后心潮激涌竟然方寸大乱判若两人喜怒乐哀溢于言表。眼见雨师妾始终没有瞧见他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雨师妾屏息凝神传音入密道:“眼泪袋子我…我是拓拔野你还记得么?”心下紧张之极竟然有些口吃。

雨师妾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在那紫衣人耳边浅笑低语相谈甚欢。倒是那凤眼少女始终直勾勾的盯着拓拔野蹙眉不语似乎在冥思苦。

拓拔野一颗心不断下沉反复说了几遍雨师妾都纹丝不动依旧巧笑嫣然。那柔媚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刺耳。他心中蓦地一阵凄苦不住的:“她是已将我忘了呢?还是故意装做不认得我?”只觉得胸腔窒堵抑郁不畅那股酸疼逐渐变为刀绞般的阵痛和大雾般空茫的悲凉。

难过之下心绪纷乱竟立时起身到她身边质问。蚩尤知其心意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拖在了椅子上。

那凤眼少女突然“啊”的一声霍然起身指着拓拔野娇叱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便是数次三番羞辱十四郎的臭小子!”

拓拔野立时恍然记起四年前蜃楼城破之日曾与十四郎及这少女打过照面当时自己怒极之下还乘隙轻薄过她。难怪适才见她之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心中微惊但立时恢复平静隐隐间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莫名快意。

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喝骇了一跳纷纷朝拓拔野望来。那紫衣人也木无表情的朝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拓拔野此时心中竟反而大为平定淡然微笑对所有的眼光都熟视无睹只是直直的凝望着雨师妾红似火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雨师妾终于缓缓转过头眼波流转凝固在他的身上。

那张春花般娇媚的脸上又是爱怜又是欢喜又是凄伤。那淡淡的微笑深深的酒窝分不清是悲是喜是怨是怜的眼神瞬息间将拓拔野卷入晕眩的漩涡。窒息迷乱之中她那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心里缭绕回转:“小傻蛋姐姐的暗示瞧不出来么?这里危险得紧快逃走罢。”

※※※

相别四年之后这竟是雨师妾对拓拔说的第一句话。

适才方甫走进客栈她便隐隐有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便宛如当日在东始寒潭月夜沐浴初识拓拔野之时一般。当她坐在桌前春风穿窗过堂那缕熟悉而又久违的男性气息钻入鼻息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狂喜如同一柄利刃刹那间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劈成寸断。那一刻她几乎便要喜极而泣不顾一切的转身朝那朝思暮的情郎狂奔而去。

然而她不能。

自从四年前蜃楼城之夏以来拓拔野便一直是水族追缉的重犯。而在她身边的这个紫衣人乃是黄河水伯冰夷。冰夷这个名字三年前还无人能知但三年之后已经位列水族十大大幻法师之。自从科汗淮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少年得志窜升如此之快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神秘莫测但他的魔法之高却乎象。否则以烛龙行事之谨慎也决计不会让他负责这一次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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