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光明亮透过交错盘曲的树根空隙可以清晰地瞧见山谷中的情景。()狂风大作林木起伏一个素衣女子骑乘着一匹五尾独角赤豹怒飘似的冲入其中那赤豹仰颈怒吼出巨石激撞的轰然怪响。
雨师妾动容道:“独角炙!这凶兽消失了几百年怎么竟破长留仙子收伏?”
她对天下异兽如数家珍当下稍作解释。原来这凶兽又叫“狰”原为金族上古妖兽吞石吐火极是凶悍一旦与火族的另一种凶兽“狞”合体便转化成大荒至恶妖兽“狰狞”凶狂无比。
“狰”、“狞”二兽八百年前被金族“紫电光神”白阿斐收伏凶焰少敛。战历七八三年白阿斐等大荒四神在西海围攻古元坎两败俱伤。一个多月后白阿斐神秘失踪狰狞兽也随之消匿大荒不竟在八百年后成为长留仙子的坐骑。
长留仙子骑炙盘旋冷冷道:“石大头就定这里了。你若能在这击破我的‘一寸光阴’本姑娘从今往后绝不再踏入西风谷—步。”
拓拔野心中一动:“她为何要将金神带到此处?”还不及多又听见那木讷的声音金钟似的说道:“一言为定。”白影一闪草木贴地乱舞一个魁伟男子昂然立定。头大如斗浓眉长眼方方正正的脸容如石削斧凿浑无一丝表情;黑如墨肤似古铜灰白色长衫猎猎飞舞气势如山岳不怒自威。
拓拔野念力所及只觉他真气如渊似海深不可测敬畏之意油然而生:心道:“原来他就是金神石夷。”
金神石夷人称“石头人”缄默寡言绝少喜怒两耳不闻山外之事一心浸淫法术武故大荒中人戏言“金神哭笑石头开花”。
当时世人虽公认大荒十神之中烛龙法术修为最高但石夷数十年来始终隐居西风谷极少现身神秘莫测一身修为究竟高到何等境界没人能准确估量得出。昔年无名氏所排定的“大荒帝女神仙榜”将他列为天下第四仅次于神农帝、烛龙与赤帝飙怒;虽不足信却可见世人之推崇。
长留仙子凤眼厉光电扫冷笑道:“你若是输了呢?”素手一翻掌心赫然多了一柄九寸长的碧玉尺圆润通明水纹波荡稍一翻转在月光下变幻为万千颜色霓光纵横瑰丽难言正是那“似水流年”!
石夷瞳孔微一收缩盯着那神尺木无表情地道:“随你处置。”
长留仙子厉声长笑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欢愉双手紧握尖尖指爪嵌入掌心几滴嫣红的鲜血从指缝间倏然滴落。素衣飞舞白飘扬银白色的真气浑身吞吐鼓动叮然脆响尺端彩光大作如长虹贯空流离破舞。
石夷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缓缓举起右手捏指为诀。长衫鼓舞一道耀眼的白光真气蛟龙似的破臂飞卷“呼”地一声从掌心中轰然冲出银芒滚滚化作一柄素光长尺。
石夷的“素光神尺”乃是金族上古神器以西海寒光铁、禺渊日月石混制而成号称大荒第一神尺排名犹在火族火正尺之上。据说练成“素光神诀”之后持此神尺可在满月之夜返照时光穿梭古今。拓拔野听闻已久今日始得一见。
两人举尺遥遥相对巍然不动。真气汹涌白光霓虹冲天交错夜空瑰奇飞云迸散狂风飞旋怒转谷中四壁照得光怪陆离。
拓拔野心中一跳蓦地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彷佛预感到将要生什么可怕之事。雨师妾手心满是冷汗紧紧地靠着拓拔野轻轻地颤抖起来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加强烈。这山谷、月光、树洞、身旁紧紧相依的男子……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宛如梦境重历。莫名的巨大恐惧犹如阴云罩顶浓雾弥漫压得她透不过气迷乱却又瞧不分明……
当是时长留仙子厉喝一声身影疾闪一道绚丽无匹的霓光雷霆电射呼啸横空。石夷动也不动素光神尺银光爆放白虹怒舞。
“蓬!”霓光素芒笔直相撞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进飞光箭四射强烈而绚丽的光芒铺天盖地地闪耀着四壁轰然剧震石飞土崩。
彩光蓦地射入树洞中拓拔野“啊”地一声只觉万箭钻心痛不可抑。“噗!”衣裳开裂十二时盘自动冲飞而出铿然激响在树隙的月光中急旋转折射出万干道深碧浅绿的幻光破洞反射。
“轰!”那翠绿光芒厉电呼啸不偏不倚地破入两道尺芒的交撞处。光浪迸爆整个山谷剧烈地震荡着。白光、翠芒、霓电交缠飞舞蓦地化为一道巨大的霞虹气柱冲天破云。
霓虹贯月霞光交错当空圆月突然散放出一轮淡蓝色的幽光。“轰隆隆!”晴空惊雷夜空陡然一亮刺眼难当。
刹那之间炽光如怒海狂潮四下蔓延倏地涌入那树根洞隙之中。强光耀眼将雨师妾的面具照得明亮那双秋波迷乱惊骇一闪即逝。拓拔野心中一紧彷佛被谁陡然攥住剧烈地抽痛起来不顾一切地将她奋力抱住。
“砰隆!”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整个世界似乎都迸碎坍塌了树洞陡地收缩密网似的交织挤压。拓拔野眼前一黑喉咙腥甜几乎晕厥下意识地将雨师妾护在身下。黑暗中依稀感觉树根交缠撕扯宛如万千巨蟒疯狂扭动将他绞得动弹不得。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树根飞卷离甩炸散一股强掹的力量将他二人陡然抛飞而起。身下一空大风凛冽扑面如刀割浪打森寒刻骨两人竟已飞摔到半空之中仰望夜空天幕扭曲变形也不知从哪里飞涌出万千云层环绕着那轮明月、那道霓柱滚滚奔腾层层叠叠地向山谷挤压而下。
深黑色的云海翻腾卷舞宛如万千怪兽漫天咆哮奔腾;那绚光霓虹盘旋飞舞穿透滚滚黑云彷佛巨大而妖丽的擎天玉柱。乌云漩涡的正中雪白的圆月散出柔和叉剠眼的淡蓝光轮一圈圈地沿着那霓柱闪耀绕卷飞瀑也似的朝着山谷中倾落。狂风卷舞飞沙走石漆黑的山谷里气浪翻卷道道幻光彩环涟漪飞荡……这情景如此瑰奇而又妖异。
拓拔野二人紧紧相拥在狂风里随波逐流地飘荡着恍恍惚惚经脉封闭周身浑无一丝气力。
天摇地动四周到处都是崩爆炸响、雨师妾仿佛置身梦魇迷狂害怕张大嘴却喊不出声来。光影迷蒙咫尺之距拓拔野的睑容一点点地模糊起来水纹般地荡漾着渐渐地融合成一张俊秀的容颜……那明亮的双眸、温暖的笑容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她仿佛记得又仿佛遗忘。紧张害怕、激动、欢悦……心狂乱地跳着柔情奔涌交糅电光石火间忽地到了一个名字登时一阵头晕目眩情迷意乱。哑着嗓子恍惚地颤声喊道:“古郎!古郎!”
拓拔野迷迷糊糊中听见她的呼喊登时如醍醐灌顶陡然清醒。难道……难道她已经起自己的前生了吗?
风声呼啸未及惊觉两人已经重重撞落在地剧痛锥心骨骼仿佛寸寸炸散开来搂抱着滚了十余丈方才止住身形。
只听空中轰然震响黑云滚滚压下明月泠泠闪光霓光巨柱急膨胀眩目耀射瞬息笼罩了整个山谷。炽光闪过之后震动渐渐止息了碎石尘土在七彩霞光里悠扬飘舞缓缓落地:灌木、长草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沙沙作响。
不知何时黑云离散彩光黯淡山谷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只有那轮高悬的明月依旧散着妖异的柔和蓝光将谷中照得雪亮。
拓拔野、雨师妾此时已然完全清醒要爬起身来却依旧酥软无力;四下扫望丝毫不见石夷与长留仙子的身影。万籁俱寂落针可闻偌大的山谷空空荡荡竟只剩下他们两人。正自面面相腼惊疑不定却听树叶簌簌一个男子从身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两人吃了一惊转头望去那男子白衣素冠腰悬紫铜长剑气宇轩昂颇为英武只是眼光电扫之时眉楷轻扬嘴角似笑非笑神色颇为怪异。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跳觉得似乎曾在某地见过此人待要细却又记不分明;心底无缘无由地升起一丝厌憎之意。
那白衣男子在拓拔野身旁两尺处站定昂然转头四顾竟对横卧在地的二人视若不见;微微一笑从拓拔野身上跨过朝着不死树大步定去。
拓拔野大奇难道这人竟是瞎子吗?但他若是瞎子为何眼睛又如此奕奕有神?
隐隐觉得颇有蹊跷。忽觉雨师妾的手掌一阵冰凉轻轻地颤抖起来转头望去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那人背影眼波中满是恐惧之色彷佛受了极大惊吓一般。
拓拔野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心下大凛忙传音相询。一连问了三遍雨师妾方如梦初醒勉强一笑低声道:“你认得他是谁吗?好奇怪不知为什么我瞧见他时竟……竟然说不出的害怕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拓拔野陡然一惊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不待细却听那白衣男子朗声笑道:“古兄西海一别无恙否?白某找遍整个大荒不到你竟藏在鼻子底下。”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震难道他说的竟是古元坎古大侠?
不死树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道:“紫电光神难道竟是属狗的吗?我躲在这万丈深渊下居然也给你找着厉害厉害。”一个素衣男子从洞隙中悠然踱出俊逸挺拔斜眉朗目满脸浑不在乎的微笑与那石像殊无二致赫然便是古元坎!
雨师妾呼吸突然停滞蓦地明白那白衣男子是谁了他竟是八百年前金族双神之一的紫电光神白阿斐!但她……但她为何竟会与这八百年前的两大奇人相遇?难道自己竟回到了八百年前?
拓拔野脑中灵光一闪业已豁然了悟。这圆月、素光神尺、似水流年、十二时盘、天元逆刀、不死神树、石夷的“素光神诀”、长留仙子的“一寸光阴”……天时、神器、法术激荡交融鬼使神差地扭转时空再度将他们送回八百年前的同一个月圆之夜!
白阿斐哈哈笑道:“古兄也忒高估我了白某哪有这等本事?多亏了螭羽仙子相告我才有幸与古兄重逢。”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冰蚕丝袋轻轻一抖光芒闪耀滚出一个黑衣女子。
雨师妾“啊”地失声惊呼娇躯大颤如被雷电所劈。那女子红雪肤眉眼如画娇艳动人竟是另一个自己!心中惊疑骇异迷惘狂乱先前那种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如岩浆喷涌直贯头顶“轰”地一声脑中蓦地一片雪亮登时明白。
四野寂静她这一声惊呼显得格外清晰古元坎与白阿斐竞依旧浑然不觉。螭羽仙子秋波泪光滢滢嘴角微笑痴痴地凝视着占元坎又是伤心又是欢喜睫毛一颤泪水倏然滑落。显是被封了经脉动弹不得。
古元坎笑道:“白兄这话好生有趣螭羽仙子贵为水圣女我与她仅有数面之缘她又怎知我在这里?是了难道是她占卜算得?”
白阿斐哈哈笑道:“古兄何必过谦?那日你诈死从西海消失之后螭羽仙子不惜跳入西海殉情天下轰动妇孺皆知。嘿嘿金童玉女真真羡煞旁人。”
古元坎又惊又奇眯眼瞥望螭羽仙子目光温柔微微一笑;转而斜睨白阿斐道:“打开天窗说亮话白兄究竟要怎样?”
白阿斐笑道:“白某既从西海中救起水圣女又岂会有什么恶意?只要古兄将天元逆刃转送给我白某便成*人之美让你与水圣女团圆终老。”
拓拔野心中“咯登”一响方知他是觊觎这天下第一神兵利器。又:“只怕这厮真正得的还是‘回光诀’。”
古元坎扬眉笑道:“倘若我不肯呢?”
白阿斐笑而不答俯下身来“吃”地一声陡然撕开螭羽仙于左臂衣裳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嫣红的守宫砂悠然道:“久闻古兄风流倜傥不也是个守礼君子与水圣女相好这么久她居然还是处子之身。若换了白某嘿嘿……”
螭羽仙子一颤惊异愤怒倏地闭上眼睛俏脸绋红又转惨白。
古元坎目光凌厉如电眉枪一跳立即又变回那蛮不在乎的笑容哈哈笑道:“紫电光神好大的胆子!对水圣女也敢起非礼之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白阿斐笑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它便说不准啦!”反手拔出紫铜长剑轻轻一抖白光进放一只巨大的怪兽怒吼跃出。那怪兽狮头龙角形如巨虎银斑闪闪光昂睥睨凶狂咆哮震得四周树叶簌簌飘落。
拓拔野心中一凛:“必这便是狰狞兽了。”转头望向雨师妾见她目光怔怔地望着螭羽仙子又是害怕又是迷惘不知在些什么。
白阿斐抚摩着狰狞兽的侧肋似笑非笑地盯着古元坎道:“我这只灵兽今日一不小心误吞了数十种淫毒花草一时之间又找不着母兽供它交媾此刻正春情难遏呢!若是起狂来也不知它认不认得水族圣女呢?”
话音未落右手一翻“砰”地一声螭羽仙子的黑衣登时寸寸迸散丝缕飞扬。玉体横陈雪白的**满布青紫瘀痕必此前业已遭受诸种凌虐羞辱。她咬唇怒视白阿斐羞愤欲死乳丘剧烈起伏。
狰狞兽三角凶睛红光欲喷嘶声狂吼硕大阳物如紫红血柱陡然膨胀硬挺丑恶之极。跃跃欲试口涎如雨飞溅;若不是白阿斐拉住早巳扑到螭羽仙子的**之上。
拓拔野又惊又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蓦地站起身来厉喝道:“无耻!”
断剑急刺碧光如电倏地朝白阿斐后背怒射而去。
“噗!”凛冽碧光破体贯穿白阿斐后心涟漪似的波荡开来朝着四周一圈圈地荡漾扩散草地、树木、山谷、崖壁、夜空……也如水波倒影乍破还合碎光粼粼。
他这一剑竟彷佛刺入虚空的水潭之中!
涟漪渐止白阿斐、古元坎三人飘忽摇荡了刹那回归正常竟似浑然不觉。拓拔野惊愕骇然凝神细望这才觉山谷四周迷迷蒙蒙笼罩了一圈淡淡的七彩光环
微风吹来那圈光环便轻轻地吞吐摇曳。心中大震蓦地明白了:他和雨师妾并没有真正回到八百年前而是八百年前此时此地的幻影在眼前重现!是以他可以看到、听到却不能真正地触着。
那虚幻而又栩栩如生的前生世界里古元坎木然伫立半晌方叹道:“白兄你赢了。君子一言重于昆仑。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解下腰间的天元逆刃远远地抛了过去。
白阿斐抄手将天元逆刀接住轻轻翻转刀身狭长的刀锋在月光下流动着银亮的眩光光影投射处一行行奇怪的上古文字蝌蚪似的浮动着像月光中的游鱼。他的脸上蓦地闪过狂喜之色握刀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