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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来的人丁?
张荣与那队人擦肩而行,实则放缓脚步,竖起了耳朵。
却听那青年随口道:“那些济南人……不行。”
嗯?这是什么话?看不起济南人怎地?
张荣把耳朵竖得更高了。
“蒙古人怎么对待掳掠来的奴隶,我们都清楚的很。其虐待之残忍,杀戮之酷烈,大概与当年女真人入主中原时的作为差相仿佛。那些济南人落在蒙古人的手里虽只一个月,恐怕身体虚弱,吃不住沉重劳役。另外,蒙古人肆意屠杀的另一后果,便是地方上疫病横行。”
旁边一名相貌威严的武官道:“那便还是由我先管着。按照之前的老规矩,先敷设营地,分散安置,充足供给数日,稍稍将养身体,再让医官巡视。待到体格壮健了,另行安排。”
“嗯……安民兄,百姓们的吃喝上头,不必俭省,给得多些无妨。咱们都是贫苦出身,不唱什么高调,想得周全些,扎扎实实地待百姓们,比什么都强。”
“好。这你放心。我们从蒙古人手里勒索来的东西,本来便是山东的民脂民膏,正该用回到百姓身上。”
“另外,营地不止放在海仓镇。掖县、西由镇、乃至胶水县、招远县等地,都要规划起来。待条件成熟以后,将各地百姓参杂安置,这些营地就地转为军堡,与原有的军事据点形成呼应。蒙古人来一次,大半个山东皆如惊弓之鸟,我们把这些换回的俘虏们安顿好了,各地百姓都会投奔……到时候,有得你要忙了。”
武官哈哈大笑:“再忙些更好,做这些事,我心头快活得很。”
“刘成和张信两位协助安民兄。依旧按照之前所说的,每设一营,便从中选拔辅兵,进行初步军事训练。两位莫辞琐事劳苦。”
两名军官连道不敢,恭敬应是。
青年半转过身唤道:“晋卿?”
一名长须高大汉子微微躬身:“在。”
“你手底下的人,也要及时跟进,要向百姓们宣扬我们的规矩,让他们渐渐习惯我们的军户、荫户体制。”
“已经招募了一批书生,稍加培训,就能遣出宣扬政令了。说到底,眼前这一场,咱们赢的漂亮,有这事实在,比口头宣扬更加有力。”
青年哈哈笑了两声,又道:“听说那些书生,都是这几日里投奔来的?”
“是。”
“我会抽空接见他们,加以抚慰鼓励。但晋卿这里,也不能放松了管束。”
“节帅的意思是?”
“蒙古之所以强盛,是因为他们保留了草原民族的质朴之风,又在成吉思汗的统治下获得了高效的体制,自上而下严明法度,如臂使指,坚决执行。我们的定海军要对抗强敌,也当如此。所以,我不需要只会夸夸其谈的书生,更不允许有人拿着经藉,歪曲我们的政令。晋卿要盯紧些,书生们能用就用,甚至可以超拔,大用。但不能用的,直接扔下去种地,莫留情面。”
“遵命。”
那青年继续往碎石坡地顶端去,走了两步,想起了一开始的话题。
“不过,这周边战场,确实需要抓紧收拾。这会儿海风已经刺骨,到土地结冻,活儿就真没法干了,就算是蒙古人,长久曝尸于野也不合适。你想想办法,从哪里能挖出点人来?”
那长须汉子稍稍沉吟。
“倒有一个来路。”
“哈哈哈,什么事都难不住晋卿,快讲。”
“定海军节度使镇抚诸军防、刺,总判本镇兵马之事,有调度登州、宁海州两个支郡兵力的权限。此前军务紧急,咱们未曾与两州的地方官员往来,这会儿正可以行文两州,令他们派遣兵力协助……一来填补我们人手的空缺,二来也让两州上下见识见识我定海军的威严。”
“好!就这么办!”
高大青年以拳掌相击,发出啪地一响。
张荣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道这青年就是定海军节度使郭宁?
他担心凑得太近,听得太多,引起郭宁身边扈从们的怀疑,便稍稍往后一退,快步往他们的来路急趋。
就这片刻工夫,他已听说了不少定海军施政的想法,果然有一套章法。张荣觉得,自己得找一个地方好好盘算分析,下坡以后,不妨兜转回码头那里,看看能否与李世弼、李昶父子会合,也听听他两人抵达莱州之后的见闻。
郭宁毕竟是一方军政大员,他再怎么懒得摆架子,周边的护卫、傔从数量不少。而跟从郭宁的文武官员们,也有各自的部属随行。
张荣走过了里许,不少护卫、下属官吏们三三两两,与他擦肩而过。他们见张荣神色自如,坦然直视前路,只道是有事回返营垒里的民伕,便也不多查问。
然而最后几名护卫里头,有个高大健壮之人走到张荣身边,忽然停步。
“嗯?”
张荣心里一惊,不知哪里有疏漏。他略转头往那高大护卫脸上一看,只叫得一声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