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
凃夫没有责怪苏菲下手过重,就该用这样的方法让他们尝到教训。
哪怕他们还只是个孩子,抢着玩玩,没有恶意,小孩子不懂事,却不妨碍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代价。
那取回鞋子的小女孩,脸蛋红通通的,没有戴上头巾,身上也是破破烂烂,一番闹剧过后脸上布满汗珠,实在狼狈极了。
“别害怕,他们都被赶跑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一向理性的苏菲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心疼,伸手小心的替小女孩整理发型。
她皮肤粗糙,大概是经历过不少风吹日晒,杂乱的头发被胡乱的绑成了两个大花辫,面前还戴着一条旧围裙。
刚刚哪怕发生冲突时,也小心翼翼的将手藏在兜里,看起来恨不寻常。
眼见着好几个穿着华丽,明显不属于这条街道的成年人向她靠近,小姑娘显得笨拙、不知所措的向后退去,声音显得很抗拒:
“别过来。”
凃夫眼神闪烁,有所察觉,他本能想让苏菲不要深究下去,却也不忍心叫停苏菲的好心行为。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后者弯下腰肢解释,“我们不是坏人,你家在哪里?领完食物我们再送你回去。”
“辛迪。”
小女孩给出回答,短暂的慌乱过后,她瞧见来人衣着都极为华丽,甚至从那台钢铁怪物身上下来,狡黠的眼神立马转动,“你们真的能帮我吗?”
苏菲本能点头,“当然。”
“那姐姐你能把这些东西都买了吗?”
叫做辛迪的小女孩主动撑开围裙前兜子,将她要售卖的货物递给他们看。
里面的东西显现一瞬间,苏菲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她见到的东西。
一堆用香囊包装的白色粉末,还有些卷好的烟草叶,
这堆东西可都不是什么正常商品。
即便隔得老远,也能嗅到那东西的不寻常。
不远处旁观的凃夫默默叹了口气,能在这一条街道混迹的孩子,早就已经耳睹目染这里的惨状。
为了求生存,成为其中的帮凶一份子也没什么稀奇。
而管家阿尔弗雷德则淡定得多,主动向他们解释:“种植园那些人一般会将制好的麻药分批让手底下这群小孩贩卖,他们人数多销量大而且不容易引起注意,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辛迪,你为什么要卖这些,是有人逼你吗?”
苏菲顿时沉默下来,她实在讨厌麻药,讨厌这条吃人的街道。
更是不理解为何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要这样做,这里发生的灾难无时无刻冲击着她的三观。
“从没有人逼过我。”
那小姑娘辛迪倒是冷静摇头,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我妈妈病了,如果不卖这些她没钱治病就会死,我也会饿死。”
“所以,不能售卖些别的吗?”
“别的什么?已经被火机代替的火柴?”辛迪苦笑了一声。
在什么都饱和的市场,没有比贩卖麻药来钱更快的路子,贩卖其他的东西恐怕早就饿死了。
“可这样实在不对。”
“我知道街道上的大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东西,我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坏事,可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样呢?
辛迪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
以往经历过许多艰难的事他没有哭,刚刚被人戏弄她也没有哭,即便现在被人质疑也同样也没哭。
穷人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从她出来的第一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个年纪的她要比同龄女孩更早熟,无论说话还是思维方式都成熟太多了。
“所以,辛迪,我们能有什么帮到你吗?”凃夫忍不住走过去时询问。
“给我钱。”
辛迪看着他们的眼睛,对方温柔的目光里闪过同情,很廉价的同情。
“什么。”
“同情我的话就给我钱。”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一次斩钉截铁。
不但温斯特小姐的呼吸变得急促,连凃夫的眼里也闪过异样目光,似乎对这样直白的方式不习惯。
注意到主人家开始动摇,管家阿尔弗雷德感到不妥,
立即上前来小声劝告:“先生,她的话有待查证,人们总是说莱辛特大街的人,即便是孩子的话都不可信。
何况你的把钱给她,真的能在这里保住吗?如果是真的,这里可还有这么多孩子,真的能管过来吗?”
管家这番话像一一盆冷水浇灌在了凃夫头上,瞬间便让人头脑清醒。
是啊,这样做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这里说不定有许多跟她一样的孩子,每件事都要管那管得过来吗?
这个疑惑出现不久,他便想到刚才风暴教会成员,不计报酬的干一件注定失望的事。
凃夫也不再迟疑,有了法子后随即唤起管家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让司机去城里请一位医生过来,最好的医生,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顺便,再买些吃的送过去。”
作为管家,既然家主已经有了抉择,阿尔弗雷德也只能服从。
“谢谢你。”
苏菲充满感激的看了凃夫一眼,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做完这些是,凃夫徒然松了口气。
管不管是种人生态度,管不管得过来是他的能力问题,
至少把眼前改管的事给管了。
问心无愧就是。
……
莱斯特大街177号,这是一栋连房顶都没有的破旧屋子门口,却又一辆蒸汽车准确无误的停在门口。
“到了。
”根据辛迪的提供的地址,不到半个小时里,一位手忙脚乱的医生便被重金砸晕,直接被带到了这条充斥着贫穷和恐惧的街道。
若非这位慷慨的雇主给得太多了,一般人打死也不愿意来这种地方。
房门没有关闭,也无需关闭。
里面也真的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值得专门有人来打劫。
几人依次进入这座散发着臭气的屋子里,地上都摆满了垃圾和针头,一行人路过时不由都皱起眉头。
而感知力不俗的凃夫立刻察觉到,
躺在床上的,只有一个不知没了生命气息多久的妇人。
最后一个进来的辛迪,激动的扔掉了那个装有麻药的围裙,一向坚强的她靠近床铺后摇晃着床上的妇人,
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倾斜而出:
“妈,咱家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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