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月问道,神色迷蒙,宛若俏脸上挂着一层薄雾,看上去无比的惘然。眼前的景象,总是给她一种突兀的感觉,一种不协调如缺失了什么似的。她没来过祭坛,不知道祭坛广场有多么宽阔宏伟,可是,这样一块毫无遗迹的地方,甚至周边建筑都蒙漫在夜色之中,让人怅然若失。
“走了,他们都走了!”小荷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失落哀伤的呢喃,眸子里流溢着泪光,还有那如刀刻般的痛苦,那种失去的巨大哀伤,如巨浪在神海里卷袭,将要把她那柔弱的神魂吞噬。“我好笨,好笨啊!义父从不做无用之物,他手下的东西无论大小,总是巧夺天工夺天地造化,我、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领悟呢!义父将它交给我,便是说明这东西关系重大!我、我却糊里糊涂的往外跑,跑了那么远,若非它自己忽然变化,我可能到死都不会明白,不会明白这是救公子的唯一机会!我好笨,好笨!”
木鸟鸣啭,振翼翱翔,倏然往东飞去。夜幕沉沉,龙门城只有稀疏灯火,显得无比凄清。巨大的木鸟,如神鸟一般的掠过城池,飞向了广袤的山川平原。寒风凛冽,万物萧瑟。春的脚步早已到来,却依然披着冬的外衣。
“我们去哪?”花月话音刚落,忽然看见城外地面上两人在急窜。月娘突然指着那两人叫了起来。
“是小莲姐姐。”
木鸟俯冲,带起一阵狂风从那两人身上掠过。那两人大吃一惊,回头望去,花月和小荷已是俯身探手,喊道,“快上来!”
那两人中其中一名是男子,几乎是条件反应般的腾身而起,抓着女子的手臂已是提身落在了木鸟的背上。木鸟瞬即折身掠上高空,而后便缓缓的振翼飞翔。
“是你们!”
暗夜,凄寂,有蚊虫的嗡鸣。
没有灯光,却在暗夜里闪烁着幽冷的眸光。一人在老鬼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老鬼默然不语,转身对朱兆基道,“朱兆和已掌控王府,正号令属官、乡老、商会等有头脸人物,现在的龙门城,你暂时回不去了!”
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朱兆基已是镇定许多了。不管局势如何败坏,他到底还是自由的。只要活着,总还是有机会的。更何况朱兆和所作所为于礼法不合,为万民所唾弃。只要他和父王率兵回城,朱兆和便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朱兆基深吸口气,道,“正如先生所言,贼势甚大,不宜直撄其锋。朱兆和猖狂无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虽然一时得势,却不会长久。等着吧,早晚有一日他会跪在我的脚下求饶的。”
老鬼点了下头,目光在旁边的战珏身上扫过,道,“既然如此,公子可有安全之所,暂时待一段时间。”
朱兆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的地方他全都知道,自然会派人全力搜索。”看了战珏一眼,低声一叹。“凡是他所知道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的。在他的眼里,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他承袭了爵位封地,他也不会安心让我活着的。”
战珏嘴唇翕动,忽然道,“我知道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朱兆基愕然道。
战珏笑了笑,道,“公子忘了皇承寺?”
朱兆基猛然想起,点了点头道,“确实只有这一处地方了!那我们便去皇承寺,看他朱兆和翻了整个天,如何敢来皇承寺找麻烦!”
老鬼眸光一闪,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
“多谢先生!”
老鬼回头对一名手下道,“立刻去追,不论天涯海角,这样的叛逆,必须找出来。”
“是!”
一人匆匆而去,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老鬼眉头一挑,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百密一疏,没想到让这家伙找到了空隙居然溜了!仇四虽然不大重要,但仇九还是给他一种危机感,若是能把仇四扣在手中,说不定日后还是对付仇九的一张好牌。眉头舒展开来,他转身追上朱兆基两人的步伐。
庆王府,如皇宫一般,只是规模要小许多。
夜色之下,重重殿宇,处处辉煌,诉说不尽的威严与富贵。一盏盏宫灯,在一处处殿宇之外张挂。可见到甲士伫立,神色冷峻,眸光凶厉。可闻到人的啜泣声,有窃窃私语声,还有怒吼和东西碎落之声。
这夜,虽然看上去沉寂,却并不太安静。
朱兆和负手而立,站在紫极宫的石阶上,凝望着面前属官跪拜之地。汉白玉栏杆,青砖石铺地,一尘不染,辉映大气。朱兆和可以想见每日随同属官闻听父王教诲之时的场景,正如文武百官拜见皇帝一般。那气度,那氛围,那架势,让人神往。多少次梦里,朱兆和梦见自己穿着黄袍坐在御座之上,眯着眼睛望着脚下的文武百官,倾听百官陈奏议事。可谓,一言为法,黎民臣服。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绪已是热烈激昂起来。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权力所带来的的至高无上。抬手可定生死,覆手可定兴灭。他微微一笑,仰头望着暗沉的夜空,心中道,“早晚有一天,我便能跨过那道天堑,走上最高的宝座。父王做不到的,朱兆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而且做得比他们好。他们太过鼠目寸光,还在拘泥于过往的恩怨,沉湎过久,便是迂腐,没有前瞻胸怀。而我,却能在已有的力量基础之上,跨越他们所不能跨越的天险,直逼皇帝后院。”
寒风瑟瑟,却给他越发清晰的感触。
一名王府内宦从偏殿跑了过来,跪在了朱兆和的脚下。
“王勉。”
“奴婢在。”
“母妃和姨娘她们怎么样了?可还在使性子耍脾气?”
那内宦微微沉吟,道,“主子放心,王妃她们只是一时想不通,才会情绪失常,只要过些日子便会平静下来的。”
“你倒是嘴甜,可见你平日为何能稳坐父王左膀右臂是有些能耐的!罢了,你去告诉母妃她们,休要哭哭啼啼,即便是我承继了父王的爵位封地,她们的地位是不变的,只要她们想要的,我便能满足她们。不要自误,若是继续如此不守妇道,便休怪我手下无情,到时候莫说富贵地位,便是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内宦浑身一颤,道,“奴婢明白。”
“去吧!”
“喏!”
内宦离开不久,一群甲士便押着一群内宦和婢女走了过来。
“主子!”
“他们犯了什么事?”
“回禀主子,这群狗奴才竟敢趁乱窃取王府宝物,被小的拿住了!”
“一群狗一样的东西,竟然趁乱坏事,不知尊卑,不忠不义,拖下去,杖毙!”
“喏!”
于是乎,哀求、呼号、啜泣、尖叫,沸腾起来,吵得紫极宫附近不得安宁。朱兆和揉了揉太阳穴,眸光越发的清冷。他转身问道,“属官、乡老和商会的人可都通知了?”
“已经通知了。”
“来了多少人?有谁没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