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声怒吼,回应的是地穴之外的那个怪物的略带讥讽的吼声。
天地混沌,万物融化在漆黑之中。
死气沉沉的京城,仿佛已经死去。
却有雷电交加,闪烁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犹如鬼魂的跳舞。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漆黑的云层后面,却是万道光束的交错,那气浪的翻滚,便如沸水在锅中不断的沸腾。无边威压,在云层背后厮杀与争斗。渺渺茫茫,浩浩荡荡。只有一个猖狂的身影,狂笑怒骂,抬手间便若是要将天地葬送。
遥远的星河之中,那黑色的光束,已是破开了重重的力场,如一柄巨剑,刺了过来。
那光还渺不可见,可是那锋芒,却已经让整个星河震颤,让这方天地的苍穹发出欲要碎开的声音。
这仿佛是一个梦,一个怪异而荒诞的梦。
梦里,是那些虚无缥缈怪诞不羁的,如从神话中走来的场景的展现。
这种场景,早已超脱了出了故有民间传说中的那种神力的纵横。即便是幻想中的仙神,仿佛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吧!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倏然落在了那已是容光焕发的老人的身侧,双目紧紧的盯着他。这白衣身影,白发飘飘,剑若有灵。老人鼻子微微一皱,扭头望去。
“小家伙,你来了!”老人咧嘴一笑。
“你是谁?”白发男子冷声问道。
“谁?”老人笑了。“我是谁很重要吗?”
“很重要。”白发男子道。“至少对我的选择很重要。”
“选择?”老人上下打量他,白发男子虽然仙气飘飘,却无比的狼狈,显然吃了很多苦头。“你有选择吗?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你的。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剑圣?真以为自己天上地下唯你独尊?醒醒吧,这世界的强大力量,绝不是你这井底之蛙所能理解。”
“你到底是谁?”白发男子大声喊道。
老人抬起头,望着云层飘渺的上空,那红光满面的脸庞,有一种神往之色。他道,“它知道我是谁。”
白发男子眸光微微一凝,朝老人所望的方向望去。可是,他所看到的只是那缭绕移动的云。
“它是谁?”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来,须发飞舞。“你问它是谁?”他伸手指着上空,身体猛烈的颤抖着,不是畏惧,是讥讽蔑视与巨大欢喜的作怪。“你居然问它是谁?真是可笑,可笑啊!”
“你是魔?”白发男子冷森森的道。
老人笑声骤然一止,冷冷的盯着他,白发男子身形骤然一僵,只觉得自己仿佛突然间坠入了无边地狱。老人的眼眸,深邃的宛若时空深渊,冷酷的宛若大道无情。
“你说我是魔?”老人说着,狂风已然逆转,化作了一道旋窝,漂浮在老人的肩膀一侧。同时,那交错的电光,那急窜的气流,也随着老人神色与心性的愠怒而凝聚起来。白发男子的心骤然旋起,神经宛若弓弦一般的绷紧。突然,老人抬手一掌拍了过来,白发男子急忙抬剑撩起。砰的一声,白发男子手中的剑迭飞,老人一掌拍在了他的脸上,白发男子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便从云层中飞了下去。
狂风猎猎,云岫撕裂,白发男子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时空流中,浑身无丝毫的力量。
老人低垂着头,望着脚下翻滚的云,呢喃道,“我不是魔,我是神,是世间的掌控者。你们才是魔,你们的存在,只会玷污大道的声誉。对了,我不是魔,你们才是,我的存在,是为了消灭你们,然后创造一个全新的时空。”他抬起头,露出那森然的牙齿。“消灭你们,消灭你们!”
老人狂舞,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手舞足蹈,却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那力量在云层中纵横捭阖,无有阻挡。云层破碎、散乱,一块块云开始朝着远处堆积。便若是冰川,忽然间被外力左右,于是碎开的冰层朝着远处堆积过去。于是乎,那力量开始朝着上空与地面疾驰而去。
大地在呻吟。空气发出烧灼的气味。
仇九已是穿过一层层的云层,可怕的力量从他的身边掠过。
他的眼眸无比坚定,内心里仿佛空无一物。
他燃烧起来,白光化作了剑,与他相融。
几乎同时,东面天空,一道身影腾空而起,黑炎汹汹,将疾驰而来的力量消弭。
一人站在地面,狂风拍打着他,尘土弥漫着他。他的眸光,已是有些怯懦。他在回想那片神秘之地,在回想界碑的预言,在回想石壁上的画的惨烈。他忽然浑身一颤,然后转身狂奔。
这不是他的战斗。
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即便这个天地破碎了又如何?即便这片天地易主又如何?这不是他的错,他没有任何责任来替茫茫众生担责。茫茫众生,谁会知道他是谁?谁会知道他为他们做了什么?
于是乎,他便开始逃离。
速度很快,已经超过了光的速度。一眨眼,他便已是遁身千百里之外。
黑炎之中,一双眼眸望着那逃离的身影,眸光深处,流露出了失望。他咬了咬牙,而后凝眸盯着即将撞来的云层。手指燃烧,手臂燃烧,整个身体在燃烧。黑炎,如长虹直贯天地。宛若一杆长枪,锋芒毕露,一往直前。
星河中的光,倏然分解开来,化作了千万颗火球,气势汹汹的朝着这个世界飞来。
一道道光穿透云层,破开了那神秘的星球引力结界,迎着那火球而去。那光,在距离火球光年距离的时候,忽然停滞,然后弥漫开来,化作了光幕。光幕一层一层,将整个时空包裹。宛若蝉蛹,庇护着里面柔软的蚕虫。只是,这光幕很霸道,它在形成结界的同时,又在不断的将本有的结界力量吞噬融化。
老人还在狂笑,还在舞蹈。
而这时候,仇九已是到了他的近前。白光匹练,横亘四周。仇九手握劲气所化的剑刃,一剑砍向了老人。老人双手挥舞,腾身一脚踹了过去。剑气骤然破碎,劲气所化的剑无声消散。仇九的拳头落在了老人踹来的脚上,瞬即仇九飞了出去。一团团威势,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仇九。仇九的身形赫然一滞,便若是被蛛网粘住了一般。
“你很独特,你的道居然与他们很相似,所以,在那里你成了唯一例外的被接纳者。我不明白,你这样的蝼蚁到底有何特殊之处,仅仅是修的杀道吗?仅仅是因为你无欲无求吗?亦或是你的意志坚韧?可是,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能为他们所接纳,也不管他们在那里给了你什么,你,现在就要死了!”
老人手掌收拢,重重一捏,悬浮在远处的仇九噗的一声,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整个生命气息登时萎靡下来。老人满意的望着他,捏紧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
“你瞧,我要杀你,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你现在一动不能动,不论他们赐予你什么力量,你现在也施展不开来。你很可怜,可怜的连生死都不能决断。你,只是一只蝼蚁,连棋子也算不上,你的生命,注定是悲哀的软弱的可怜的,可是,谁会可怜你?它吗?我吗?不,没人会可怜毫无用处的废物!”
老人的手掌再次合拢,仇九的身躯猛烈扭动,然后便可见他的身体宛若是被巨大的岩石碾压一般,肌肉、筋络、骨骼、脏腑,一点点在那力量的压迫之下,开始死亡。
砰的一声,老人的身躯忽然朝着上空飞去。一道黑炎,破开乌云,径直扑了上去。
那不仅是炎光,更是一柄利刃。
坚不可摧,矢志不渝。
老人的身体将上空的云层一层层撞碎,留下一道仿佛通往九霄深处的隧道。炎光笔直冲了上去,只见气浪不断从中蜂拥出来。
仇九落下,单膝跪在那里,大口的喘着气。
血液蜂涌出来,落在那云气中,不断的被蚕食。
他艰难的抬起头,胸口中的白光,不断的释放出来。
气息急促,胸口起伏,被强力碾压的脏腑、筋络、骨骼,飞快的愈合。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剑。
这柄剑不再是气劲所化,而是金铁所铸。
剑很长,剑刃很宽。黝黑泛着锈迹的颜色。
仇九站了起来,鲜血不断的从手臂淌在剑上。于是乎,那剑便如获得了生命一般,开始绽放出锋锐的光芒。剑光炙红,如烈焰一般。仇九长啸一声,顺着那道破开的隧道,疾驰而去。
雷鸣响起,电光在隧道两侧闪烁交织。
如野兽般的怒吼,从上空直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