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电闪在雨夜天幕炸裂,那光芒让昏沉的大地显得格外的刺眼。
大雨滂沱,已经下了几个昼夜,很多地方已经是形成了洪涝,让无数的人背井离乡面容凄苦。
这个偏僻而破败的小镇,便处于这绝境一般的凄苦之中。
夜,四下里一片冷寂,虽然屋宇众多,却是了无生息。
一处狭小而破败的屋宇,木门敞开,两个衣不蔽体身形瘦弱面容黯淡的小孩站在那里,麻木的望着亮着等的屋内。屋子里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四下里收拾着,将一件件衣物卷起塞在包袱里。在中年男子的旁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孩童目光迷惘面露彷徨。
“阿爷,您这是做什么?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中年男子没有停下来,弓着身,背对着那孩童,只是双肩微微抖动。好一会儿,中年男子将包袱系好,转过身望着那孩童,眸光里有犹疑和不甘。他走过去,在孩童面前蹲下来,抓住他那干柴一般的双臂。
“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刘二虎。”
“记好了,无论你在哪里,是否贫穷富贵,记住你的名字,不要让它离开你。”
“阿爷,您怎么了?”
中年男子面庞瑟瑟,眼眶已是洋溢着泪水,一副不舍和绝望的样子。中年男子将孩童搂在怀里,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出来。孩童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茫然的望着门外的小孩,那两个小孩也望着他。倏然间,内心里升腾出恐惧和痛苦,就如一道黑漆漆的深渊出现在脚下,他要坠落下去了。
“阿爷,不要送我走,我能吃苦,我会去找吃的。”
“二虎,阿爷对不起你,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一贫如洗,如果再没有银钱,我们一家子都得死去。你看看阿爷,你看看你的弟弟妹妹,你能忍心吗?阿爷没办法,只能这样做。何况,阿爷打探清楚了,那家人是富贵人家,说不准你在那里会过得很好,只是,只是前头会痛。二虎啊,原谅阿爷,好吗?”
“阿爷!”
中年男子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狠了狠心,然后一把将孩童抱了起来,顺手操起桌案上的包袱,大步朝外走去。外面下着大雨,光色昏暗,一道道电闪不断的从暗云里掠出来,照耀的大地一阵阵的透亮。
“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中年男子呵斥一声,抱着孩童大步钻入雨中。孩童便在中年男子的怀里望着那两道瘦小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孩童的内心升起无限的恐惧,仿佛眼前的一切,就此与他一刀两断了。他滑向了深渊,彻底坠落进去,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没人在乎他,没有什么能够将他留下。
一道闷雷响起,孩童的眼泪飞落下来。很快,他重重的落在了马车上,牵着缰绳的人与中年男子交谈了几声,而后牵着缰绳的人跳上车辕,一声呵斥,鞭子在牛身上重重的落下,发出脆亮的响声,车轮辘辘,在积水之中飞快的驰行。
“阿爷!”
孩童稳住身形,大声喊道。可是那中年男子木然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低垂着头望着。于是,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孩童的声音便淹没在雨声与雷声之中。
不几日,他出现在一处暗室里。暗室不大,却很干净。不过,暗室阴森,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惧感。孩童躺在那里,两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按着他的手臂。孩童睁着眼睛,不远处的桌案上,打开的盒子里,绸缎上排着一列闪着寒光的刀刃。这些刀子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形状各异,却都是锋利的。在那盒子旁边,站着一个同样面白无须却佝偻着背双眼昏花的老人。老人抓起一柄锋利的刀子,刀子的光映照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手指划过,锋芒尤甚。老人低声叹息,苍老面孔露出欣慰的笑意。
“小兔崽子,别怕,我们都是过来人,前头虽然痛苦,却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们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地步,都是没有念头的人。有人轻贱我们,有人嘲讽我们,可那又如何?谁叫我们低贱呢?有选择谁会来这里,做一个没有盼头的阴人!认命吧,日后啊,好好做事,不要有非分之想,这才能让你活的长久。”
老人一步步挪到了孩童的面前,孩童的裤子已经被褪到了小腿上。两个按着孩童手臂的人面无表情,手劲很大,让孩童不能动弹分毫。老人站在那里,朝着刀锋吹了一口气。
“一刀断根,斩断七情六欲,方能无欲无求。”
“不,不要,我要回家,我要阿爷,求求你,求求你,我要回家!”
苍老的面孔面对孩童涕泪横流的哀求,却是无动于衷,他垂下手,刀子离着孩童越来越近,孩童几乎能感觉到刀子的锋芒。寒意凛然,孩童的心在狂跳。孩童的叫喊,充斥在暗室之中。
“啊!”
“一刀断根,无欲无求,无过去未来,无私无己,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一名小太监,你不叫刘二虎,你叫丑颜。世间再无刘二虎,只有一个在皇宫里侍奉的丑颜。”
漆黑的屋子里,太监突然惊醒。一道道光闪在屋外划过,映照的窗户明暗不定。太监浑身是汗,面色苍白。他睁着眼睛惊慌的望着前方。一场梦,多年未曾出现过,今日却是回到了脑海中。小镇,破败的屋宇,小孩,中年男子,老太监,锋利的刀子,一切的一切,如此清晰的在脑海里回荡着。甚至孩童那凄厉的喊叫声,也还在脑海里回荡。
“世间再无刘二虎,只有小太监丑颜。”
他低声呢喃着,那惊慌的眸光渐渐的沉静下来。伸手抹去脸上的冷汗,他缓缓抬头,望着窗户。那光闪透过窗户,映照着他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刘二虎已经死了,”他道。“活着的是没有过去未来的丑颜。”
他从木床上起来,身上重衣已经湿透,但是他毫不在乎。眸光越来越冷,面容越来越暗。他的身影,渐渐的在那光闪之下模糊。他消失了。穿墙而去,化作了无形的空气。只有那光闪一下一下的闪现着,映照着整个大地的幽寂与孤独。
“你活了多久了?”
“不知岁月。”
“可是你还是这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
“面貌是假的,只有活着才是真实的。”
“这么说你长生不死?”
“所以你要跟着我,事事依我,才能让我传授你秘法,让你跟我一样长生不死。”
“你骗人,世间哪里有长生?若是真有,那秦皇汉武,哪个不活到现在!”
“所以说世人愚笨,难得造化机缘。造化机缘这东西,若是那般容易得到,那还是造化机缘吗?那仙神还那么可贵吗?你听我言,我便让你修道成仙,你不听我言,我便找他人成就造化。选择在你。”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呵,我天机子做事,从不需要向谁证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选择在你,错过了又不是我的损失。”
“那你要我做什么?”
“依我言,忠于我,不可悖逆。”
“就这?”
“就这些。”
“你得让我见识你的本事。”
于是乎,面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发生了变化。那张还算英俊的面孔,倏然苍老下来,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如枯萎的树皮一般,变得皱弄干枯。孩童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趔趄之下坐倒在地。
“你、你是人是鬼?”
那已经枯萎的脸却又倏然恢复了正常,再没了那苍老,再没了那皱纹。如一场梦靥,让人心神恍惚。
“我可老去,也可年轻,生命顺逆在我。”
孩童猛然跪坐起来,严肃的道,“我向你学法,拜你为师。”
“把手伸过来,我为你注入根基。”
孩童伸出手,稚嫩白皙的手掌,只见一道红光倏然从男子的指尖飞起,落在了掌中,手掌瞬间燃烧起来。孩童痛苦叫喊,大脑一片空白,晕死过去。
那个人再没出现。直到有一天,芳华正茂义气风发的孩童直至权力巅峰的时候,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汲取天地之力,将国运挥手占为己有,引得天地异象,雷电交加。可怕的场景,尸山血海,让人惊惧。即便如他已对那巅峰权力唾手可得,此时也是颤栗不安起来。
法甲出现在他的身边,低声对他说,“此人夺舎成功,拥有天家血脉,故而可以调动国运,不被天谴所罚。但是,他的神魂还不稳定,有破绽可以将其击败。”
“怎么击败他?”他问道。
“上古神剑,仙神避退,有此剑,可诛妖孽,顺应天道。”法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