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开了,开的无比灿烂。
黑色的枝叶,黑色的花开,不但覆盖了整个坟冢,更是蔓延向整个大地。
黑黝黝的植物,刹那间如那地衣,蒙漫在视野的尽头。
烟尘滚滚,大地颤动,巨人的身影宛若奔跑的山岳,一臂扬空,拳风猎猎,轰鸣着炸响那四象神兽。
血云横空,挥洒下密密麻麻的雨点。
四象神兽望着那巨人,眼眸平静的异乎寻常,只是带着丝丝的怜悯。
雨点落下,在它那皮革一般的坚韧的皮肤上滑落,汇聚在凹槽间,如流水似的倾泻。那雨,却如血一般的殷红。
巨人一拳轰来,整个庞大的身躯已是旋起,一张巨大的脸孔扭曲着愤怒与仇恨。眸光锐利,如火如刃。砰!四象神兽的表面忽然出现一道光晕,巨人的拳头几乎与四象神兽接触,却刹那被那光晕反震开来。不仅手臂被震开,巨人庞大的身躯被一股力量冲击,倏然飞了出去。
藤蔓断裂,黑色的小花纷纷飞起。
巨人双脚在地上滑行,带起无数的泥块碎石,砰,巨人一拳砸在地上,整个身形立时停了下来。嗷!他怒吼,然后箭步而起,扬拳再次砸向四象神兽。这次,他在距离四象神兽丈许的范围被挡住了。四象神兽忽然一动,一脚踹在了巨人的胸膛上。
巨人轰的一声跌落在地,大地晃动,纷纷龟裂,巨人的身躯立时嵌在地下十余丈深处。四象神兽到了他的面前,那带着怜悯的眸子,却是一片肃杀。红光潋滟,招摇如缎带,如羽翼一般的在四象神兽的身上飞舞。巨人怒吼着,可是身躯却是无法从那泥层中挣脱出来。
雨水落下,滴落在巨人的脸上。
那是血,雨水是血水形成。
巨人的眸子燃烧着火焰,仿佛要从眼眶里喷出来。
四象神兽缓缓落下,那龟腹上的纹路无比的清晰,渐渐地,遮蔽了视野,隔绝了天空。深坑已是漆黑。却在这时,巨人忽然挣脱开来,轰然飞了起来。砰!巨人重重的撞在了那坚韧的龟腹上,可听见骨骼的断裂声。龟腹无比的坚韧,远比那山石金属坚韧。那一刻,巨人只觉得魂魄恍惚似乎要离体而出,眼前一片模糊。而那四象神兽,已是飞了出去。
一击之力,足以让天地震动。
巨人再次砸回坑中。
大地深层次的破裂,深坑不断的下陷,刹那间,巨人的身影已是消失在那深坑的深处。
四象神兽立在虚空,眸光冷冷的注视着那深坑,深坑的四周,已尽皆破碎,甚至那蔓延其上的藤蔓,也已断裂,只剩下那狼藉的枝叶花瓣,还在喘息着。雨水一滴滴滴落下来,那藤蔓疯了般的扭动,争抢着吞噬。于是,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植被上,一朵朵花迅速的枯萎,化为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实。
君步行站在黑暗中,眸光逡巡,露出了疑色。
“这就是那坟冢?”
视野中,不过是一片茫茫空地,除了远处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坑,一切都在黑暗中显露出来。正常的大规模的坟冢,总是由各个墓室组成,可这里却没有。这不由得君步行不怀疑。先前进来的人,也不见踪影。
“是。”吴天道。
“那我们找什么?”君步行泄气的道。“来这里散步?”
“往前走,”吴天道。“进入那个地坑。”
君步行将信将疑朝前走去,地面上连一件陪葬品都没有。地坑很宽,黑暗中只能隐约感觉到石阶的存在。石阶倾斜向下,不知通向何处。君步行朝下面走去。越往下走,气温越低。君步行浑身毛孔都收缩起来。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走。”
君步行抿了抿嘴,有些不悦。只是吴天不解释,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实在让人难受。君步行深吸口气,只能继续朝前走去。到现在,他已经走了有百余石阶,面前还有看不见尽头的石阶。他自嘲一笑,心想,罢了,如果里面什么也没有,权当是陪人来散步了,只是自己的好处,吴天却得兑现。
走了许久,前面忽然出现一缕光。
君步行微微一滞,既而大步超下面走去。
石阶尽头,却是一片废墟,绵延不知几千里,浩浩荡荡。
那质朴苍古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千万年前,见到了这地下城池的繁华,那如织的人烟,遍布在每一条街巷。
“这······”
“曾经的城池,”吴天道。“可惜,已经过去了。”
“筚路蓝缕的年代居然能有如此城池,”君步行不敢置信的道。“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在映像中,即便存在城池,也不过是部落的泥土房子,岂会有如此规整而又浩大的建筑群落,而且看那废墟,却是街巷分明,布局中正,俨然如现在的都城。“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不是几百年前的城池因地龙翻身而陷落在这里?”
“不会错的,”吴天道。“这座坟,便是这座城市的坟。它属于一个人,也属于这里的所有人。”
“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个巨人吧?”君步行问道。
“没错,”吴天道。“他是这里的王。”
“王?”君步行惊讶道。
“王。”吴天郑重的道。“一个时代的王者,只可惜,却成了别人的棋子,不但他自己,就连他麾下的所有子民,都成了别人的工具。”
君步行朝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一堆簸箕上,那簸箕已是腐朽,被一脚踩成了碎片。那声音赫然响起,让君步行吓了一跳,连忙朝四周扫了一眼。吴天的虚影从他体内飘了出来。
“我们现在要找什么?”
“祭坛。”
“你知道祭坛在哪?”
吴天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悠悠的望着远处。废墟无尽,绵延在这沉寂千万年的地下。建筑,街衢,日常用品,皆在视野之中,却是不见了人的身影。这座城,已经废了,仿佛这里的人同时离开了这里,将它抛弃了。君步行弯腰抓起一根石杵,石杵打磨的很个光滑,一端还可见那使用过的痕迹。君步行运手轻轻一挥,气流便疾驰而出。
吴天忽然开口道,“你自己小心一点,这附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四处走走,应该会有一些值得你收藏的东西。”
听吴天的意思是让君步行自己自由活动,而他自己却要独自离开。君步行皱了皱眉,道,“你要去哪?”
“祭坛,”吴天道。“那里有宝物,但是很凶险,不是你能涉足的。”
君步行沉吟半晌,点头道,“那我在这边等你。”
“好!”
虚影一动,便消失在视野中。君步行抓着石杵,低声呢喃道,“果然实力太弱,入宝山而无资格介入啊!”信步移动,那一件件物品收入眼帘,让人不由得唏嘘起来。他转入一条巷子,巷子被砖石泥土堆叠,君步行只能踩在上面走过去。浩荡的废墟,便只见到他一个身影,显得无比的渺小孤独。忽然,他箭步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从碎石中拔出一根木简,木简上有字寥寥。君步行皱了皱眉,隐约可辨认一两个字,分别是神和仆,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将木简插在腰间,用手将面前的砖石泥土刨开。
君步行停了下来,只见刨开的坑中,不但有很多散落的木简,更有一柄刻刀。刻刀不过七寸左右,但是刀锋却是锋利,闪着一抹寒光。君步行抓起刻刀,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刻刀刀身两面刻着两个字。
神,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