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殊略一思索,亲自出去,叫来宋文清,命他拿着家主令,去到禁书库,把修正曾经看过的那本古籍带过来。
不多时,做事利落的少年郎回来复命。那本古籍宋云殊拿在手上轻轻一摸,就察觉出不对劲。
“书是古籍,纸张墨迹都没有问题,但厚度不对,应该是被人撕下过几页。”宋云殊说着,轻轻翻开,刚好就在药方那里,但关键的几页纸已经不见了。
“我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几页纸是掉出来的。想来是有人撕走了原本的药方,而后又将伪作夹在里面。待我请飞燕帮我把药方抄录之后,又将那几页纸取走,这样一来,便死无对证了。”修正的神情,此时此刻像极了修齐,嘴角略微勾着,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桀骜和阴诡,“我是看不见的,又非古籍善本的行家,单凭触摸,也很难分辨出纸张的新旧。而师兄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飞燕抄录的那份。这是这一计有机可乘的前提。而若是我不亲自试药,直接给夜九用上,那他们的算计就得逞了。”
“是什么人……”夜小楼问道,可话一出口去,却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妥当,连忙改口,“这么苦心积虑要算计夜氏和宋氏结仇?”
“这个可能性就多了。”宋云殊轻轻撵着袖口,面沉如水的分析道,“我流州夹在元州和炎州之间,虽然不算富庶,人口也不兴旺,只有那么一点华而不实的矿产。但若是有人图谋元州或是炎州,拿下我流州就意味着能够轻易叩开这两州的门户……可为什么要挑唆夜氏呢?”宋云殊攥着袖口,猜不出原因。
“为得是不落人口实。”修正却早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自仙尊云游海外,直至前不久仙尊羽化,三十年来,世家之间的征伐,渐渐从暗地里摆到明面上。但大多都局限在州城之内,还没有人敢直接跨州攻伐。
而一家少主被害,夜氏必然倾尽全力征伐流州。尤其又有曹氏的事情在前,夜氏少主屡屡被害,夜家主会如何,天下人用膝盖脚趾都想得出来——这个平衡一旦打破,将来再有人步其后尘,效法其所为,别人也还是只记得当初夜氏如何,而非后来者。
两家战事一起,流州自然敌不过。可两州毕竟不接壤。即便夜氏拿下了流州,也无法完全掌控,这一处便成了无主之地,就给了野心之辈奇袭炎州或是元州的机会。”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幸好修先生机警,不然我与胜寒两家,皆是为他人填穴而不自知。”宋云殊点点头,修正的分析很在理。这件事能够躲过,算是凑巧,而其中的原委,细想更是一身冷汗。
“我会派可靠的人手去详查。能够随意出入我宋氏禁书库的不多,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宋云殊沉思道,“若是还能寻到这两页佚失的药方,就更好了。”
修正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夜九的眼睛,想要复明,唯有换眼一条路可以走。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被这幕后黑手钻了空子。”
夜小楼低头一笑,没有应修正的话。似乎经过了这么多事,失明虽然令他的人生充满了遗憾,往后还会累积更多的遗憾,但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尤其在知道了雪千影的心意之后。
想到雪千影,夜小楼突然笑了一下。很轻,很快,修正甚至没有察觉到。宋云殊察觉了,也只来得及愣了一下。
三人就这么都没有再说话。甚至都没有去分析猜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修正和夜小楼是因为与雪千影走了这么一路,阴谋伎俩见得多了,反而失去了探寻的欲望,反正那些人一计不成会再施一计,早晚还会找上门来的。
而宋云殊此时正在飞速回想,脑子里已经列出了需要被调查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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