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一阵风从眼前吹过,昏暗的夜空又飘起了大雪。
香兰皱眉,繁杂的心情被突然飘来的大雪降至骤冷,就连脚步也不免再次变得沉重,慢慢、慢慢跟随在彭怀柔身后,看着她和春儿分开行动,看着她的身影再次淹没在夜色里,仿佛即将被这个恐怖的夜晚吞噬淹没!
做好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倔强的女人刚刚嫁过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对阿兰和春儿的遭遇深感同情,也能对慌乱中的庞存一家施以援手。
可她的结局是什么?
在春儿顺利放火,村民们急着从阿兰家逃命的时候,春儿顺利从着火的家中扶走了浑身是伤、衣着狼藉的阿兰,而手里依旧抱着柴火、打算继续放火的彭怀柔却被村里的女人们抓住。
可怕的恶魔生存在每个人心底,他们早已与整个村庄融为一体,大家都在做着残忍的事,逮到一个人的错处便会将其无限放大,正如此刻她们抓住了疑似放火的彭怀柔,也不管之前的火是不是她放的,就将她押入了村长家中。
令香兰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可怕的过程,彭怀柔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全,在被那群女人带走时,她竟然仍是回头打量四周,最终在一处房屋后瞧见春儿扶着阿兰逃离的身影时,她的唇边还露出了一丝舒心欣慰的笑,转头便冷淡的目视前方,表情视死如归。
香兰知道彭怀柔不会就此妥协,眉头一皱,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到了村长家门口,村子里的男人还在忙着救火,香兰又看见熟悉的壮女人站在前方,正怒气冲冲地拿着那把染血的锄头,望着人群来的方向。
村长的妻子没有死,她受伤的后脑已经被壮女人用纱布包扎起来,但神智已有些恍惚,听旁边几个女人正在议论,她们已经找人去请医生了,但夜深人静,山路难走,估计找到医生的时候,对方不愿意出诊,就算肯来,恐怕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若不是此前就已经知道村长的妻子死于阿兰的怨杀,香兰还真希望她这会儿就被彭怀柔用锄头砸死,看着她靠在椅子上不断长吁短叹的模样,香兰心中就有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令她格外的愤怒!
好心的彭怀柔被这群恶女人押在了地上,她起初并没有反抗挣扎,可要她跪下那一刻,她立即就扬起头来,先狠狠瞪了壮女人一眼,而后便抬脚朝身边压制她手臂的女人踢去!
之前没有反抗,是为了给阿兰和春儿提供离开的时间,但此刻,她反抗却是为了自己。
可惜彭怀柔势单力薄,单凭一个人的力量的确可以挣脱束缚,可挣脱以后,她却无处逃生,身前壮女人立即横着举起了锄头,抬脚朝彭怀柔的肚子踢来!
她力气颇大,直接将彭怀柔踢到了地上,还用落下的脚踩着她的后背,恶狠狠地发出警告:“再乱动,我现在就打死你!”
“那你打死我好了。”彭怀柔抬头,脸上依旧挂着倔强的笑,不过这笑容中混合着嘲讽的冷意,不偏不倚地与壮女人对视。
和春儿的眼神一样,壮女人也被怀柔的笑吓到了。
她皱了皱眉,不甘示弱地将手里的锄头握得很紧很紧,趾高气扬地望着怀柔,举起了锄头,却没有砸下去。
再看旁边被砸烂的门锁,其他女人连忙插话:“庞旺家的媳妇刚嫁过来就对那孩子不错,我看人就是她放走的,这火也是她放的。”
旁人说到这儿,差不多也能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清楚,偏这个壮女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举着锄头逼问彭怀柔,究竟是不是她所谓。
彭怀柔大笑,笑声依旧讥讽嘲弄,可最终,她突然停止了笑声,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张嘴就朝壮女人的小腿咬去!
尽管受了伤,浑身都疼得厉害,但怀柔绝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反抗的机会。
在壮女人大叫,彻底移开脚以后,彭怀柔立即站了起来,夺过壮女人手中锄头,转身扫向身前每一个人,吓得女人们纷纷后退,暂时不敢上前!
可是,这个村庄的人思想已经变得扭曲,或许从她们的丈夫开始欺凌阿兰开始,她们就成为了整起事件推波助澜的帮凶。
怀柔是有机会逃走的,香兰也希望她能够逃走。
然而这个时候,原本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村长妻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就站了起来,从彭怀柔身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
“杀了她!”村长的妻子大声吼叫,脸上充斥着怒气,“杀了她!快给我杀了她!”
似乎依旧记得用锄头砸伤她的人就是怀柔,村长的妻子吼完这番话便重新跌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前方,再次露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香兰气急了,眼看着怀柔有机会逃走,却被这女人坏事!
“要是怀柔下手重点儿就好了,说不定她还有逃命的机会!”
话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大吼!
那是孩子发出的声音,香兰回头一看就瞧见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的春儿举着火把回到了村子里,此刻就站在村长家门外,怒气冲冲地望着前方。
当他注意到倒地不起的彭怀柔时,眼中愤怒更深了几分,还掺和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发了狂似的拨开人群,来到了她身边!
怀柔仰头,紧张着急地边喊边问:“你回来做什么?!”
“要走一起走!”他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通红的眼睛里快要滴下泪来,“要走一起走!我们要一起走!”
香兰的心都揪紧了,想不到阿兰和庞礼的孩子竟然这么懂事。
可是,面对危险,她又希望他们可以离开,这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右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梅湛清的手腕,闭上眼睛说道:“你就直接告诉我后续吧,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更残忍的场景了!”
梅湛清低头,注意到香兰白皙的手指。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透了,说要看到经过的人是她,现在不想看到结局的也是她。
“不是想知道怨气的源头吗?”梅湛清皱眉,缓缓别开了眼眸,倒是没将手从香兰颤抖的手中抽回来,任由她使劲掐着,疼得他脸色不好。
不过分析起眼前情况,梅湛清思绪始终清晰:“一开始,我们只看到事情的一面,推断出白衣女鬼和男孩是母子关系。可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们见到的男孩就是春儿,但女鬼呢?”
梅湛清看着香兰问:“真正拼了命在保护孩子安全的,真的是阿兰的亡魂吗?”
“可是……”香兰缓缓睁开眼,暂时胡乱了前方春儿被壮女人拉走,彭怀柔被众人群打脚踢的情况。她只想到之前出现在她肩头的那页信纸,不禁皱眉思忖:“如果我们见到的不是阿兰,为什么会给我们庞礼信件的提示?”
不待香兰继续疑问,梅湛清便道:“当时的女鬼的确是阿兰,不过我确信传递力量给她,并协助她离开的怨念不止来自一个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