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军路过凤阳的时候,有些旧部就来看望在野的长官。
周洞天见许平家里摆放着很多草药,书柜里还放满了医书,桌面上还摊开着一本,主人刚才急于出门迎接,和客人一起回来后才匆匆将它合拢收好,见状周洞天关心地问道:“大人身体不适吗?”
“我身体好得很,”这些日子来许平闲来无事,每天都舞剑强身,他指着家里这些物什说道:“我想学一学医术,将来或许可以治病救人。”
这些日子许平还请了几过几个先生教授他各种医学理论和草药知识。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周洞天猜许平是觉得征战天下杀人盈野,所以才会考虑学医,当然他也不会点破这一点:“但属下担心将来没有人会请大人去给看诊。”
“我又不打算收诊金。”许平不满地反驳道,周洞天笑而不语,良久后许平也是一声叹息,普通百姓对达官贵人都畏惧很深,而若是因为各种理由有求于许平,那也不会真心让他看诊,不过是一种奉承的方式罢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周兄弟和我初遇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封侯拜将,更绝不会想到我们会亲手消灭了我们曾以为要为之而战的大明。”
“还差一点,不过也快了。”最近顺军开始向南方移动,那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湖广和浙江的顺廷官吏反复上奏中央,认为残明正蠢蠢欲动,强烈建议速发精兵备战。
“这真是一场没必要的仗,还要死人,”许平坚决反对同南明交战,对此他从不隐讳,在周洞天前就更没有必要:“陛下是不是说要你们努力作战,然后博取功名?”
“主上确实有这个意思。”目前顺军与明军仍然处于和平状态,所以李自成也没有公开说诸如“先取泉州者王之”之类的话,但是顺军中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意欲把握住最后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劳民伤财,攻下闽粤然后再分封诸侯,为何不干脆劝齐公投降,取消残明监国称号,至于他们名义上的皇帝,不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么?”许平觉得既然要封藩,那还不如干脆就把齐国公封为藩王,这样连仗都省得打了。
“大人是不想立功封国了,可是别人想啊,要是齐公真降了,那大家不就没有封王的机会了么?”周洞天笑着说道。
“如果齐公拒绝投降再议不迟,我觉得齐公是不想和我们打仗的,不然就不会支持我们讨伐北虏。”许平一脸的不以为然:“陛下起义兵,不就是为了推翻前朝么?这战火一起又要杀伤许多人命。”
“哈哈,”周洞天大笑道:“骗到大人了,其实主上也有此意,属下偷偷告诉大人吧,主上已经派使者去福建了,如果齐公肯让那个小孩子自去伪号,这事属下看也未必不成。”
“周兄弟果然狡猾。”这话很符合许平的心意,也笑了起来。
“主上也不会逼齐公太促,所以这使者都不是大张旗鼓去的,也就是我们这些在主上身边的人听说了一点点风声。”
“那你们去浙江又是为何?”
“先礼后兵呗,而且这快一年来浙江那边每月都有急报,说齐公又在调兵遣将,有突袭我们的意图。”
“说了一年也不见动静,可见不是真的。”许平认为这多半是浙江的文武贪功,想利用
这场战争为自己博取功勋:“只希望浙江不要擅开边衅。”
“也是宁可信其有罢了,几万大军开到浙江上,主上的使者和齐王也好说话了。”周洞天又偷偷告诉许平一个内幕消息,顺王打算尽快完成统一,然后就登基称帝:“虽然有人说什么不彻底消灭齐公,将来必定是后世子孙之患,但主上不这么看,他觉得亡国之士大夫不可以言图存,只要残明自去伪号,那他们就再也没有余勇可贾了。”
……
虽然齐国公这几年越看越不像忠臣,但是对最后坚持明旗号的地区朱慈烺仍怀有无尽的同情,许平有时来拜访他一坐就是半天,这让朱慈烺有些担忧:“堂兄如此行事恐怕会被小人陷害。”
“没事,顺王知道我的身世,就算有人秘告我交通前朝皇族、图谋不轨,但顺王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黄乃明离开北方的时候,许平已经不再朝中,而路过凤阳时也没有来看他,虽然知道黄乃明有他的顾虑,不过许平心里终归还是遗憾,所幸搬到凤阳后,每次看到宋王一家,尤其是宋王的幼子时,许平就会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是我的侄儿,是我的亲属,我可以看着他长大。”
“你看,还是对顺王坦诚相见好吧,不然我就没法总来串门了,还得提防顺王起疑心,”许平得意地对朱慈烺说道,在他面前许平斟酌着换了一些对李自成的称谓:“若是没说实话,恐怕我来凤阳顺王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