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碗粥见了底,余妈起身收拾餐具,言晏才左手拿着餐纸擦了下唇,“吃完了。”
聂南深走过去帮她把床的位置调平,俯身下来在女人额上亲了一下才低声的道,“你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
他看着女人逐渐闭上的眼,薄唇微抿,然后起身把病房的窗户关上,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做完这一系列才对一旁的余妈道,“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先生。”
说完,男人就转身出了病房。
人刚离开,余妈就听到身后女人的声音,“余妈,把窗户打开吧。”
余妈回过头就看到女人重新睁开的眼睛,为难道,“可是先生说您今天还在发烧……”
窗帘没有拉上,言晏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夜空,“太热了,我睡不着。”
原本就是夏天,要凉也不会凉到哪里去。
“什么事?”
走廊外的阳台上,聂南深指尖燃着一支烟,手机屏幕微蓝的光映在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嗓音淡漠,“你找人杀的路潞?”
对方那边有点吵,像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声音独特的低沉,“嗯?”
听着对方微醺的声音,聂南深薄唇掀了掀,不咸不淡的冷嗤,“你女人现在躺在医院不知死活,你他妈在哪儿风流?”
那边有两秒的沉默,再开口时半点醉意不见,低沉道,“什么意思?”
眉梢微挑,聂南深直接掐断了电话。
言晏说的他不是不信,不过不是池骞没做的也在意料之中,动刀动枪这种事是个男人也不会用在女人身上。
聂南深看着远方,微眯起的眸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他吸了一口烟,再次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响起林秘书的声音,“聂总。”
“关珩那边怎么样?”
“关总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在医院养两天,”林秘书顿了顿,“不过看关总的样子,似乎不大想让这件事被夫人知道。”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派两个保镖过去守着。”
“保镖的事,关总那边好像早有准备,”林秘书有些疑惑,“只是……”
早有准备?
聂南深皱了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这边的事情关总好像也知道了,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夫人现在的情况。”
对此聂南深像是没有多大意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淡淡的道,“你转告她言晏我会照顾,过几天我会去看她。”
林秘书没有继续多问什么,很快应了,“好的。”
聂南深挂完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女人已经完全睡下了。
病房的灯也关了,只能靠隐隐透进来的月光才勉强能看到床上那道纤细的轮廓身影,像是与窗外深蓝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的睡姿一向很好,规规矩矩的姿势可以一晚上不变,聂南深放轻步子走过去,微风吹拂着,夹杂着消毒水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属于女人身上的香味。
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视线最终落在那张干净的脸上。
熟睡中秀气的眉心微微皱着,长而卷的睫毛在白净无暇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小巧的鼻,手指最终落在那张苍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
眉心渐渐拧起,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熟睡时候的样子了。
刚开始……刚开始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一年前了。
只是那时候她虽然极不情愿嫁给他,但睡着之后的眉眼舒展,又像是常含笑意,渗入心脾。
余妈刚才不小心打了个盹,一醒来就看到了蹲在床边的男人,黑暗中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注视着女人的眼中蕴含的深情。
她慌忙的从椅子上起身,轻声道,“对不起先生,我不小心……”
“没事。”
聂南深已经从床边离开了,伸手替床上的女人盖好被子,格外压低的声音像是噙了些别的情绪,然后余妈就见他转身过去要关窗户,小声的道,“先生,太太说天气太热了会睡不着……”
聂南深的手就搭在窗户上,最后还是没有关上,“嗯。”
收回手他又回到了床边的沙发上,似乎是很久没有休息了,余妈见他不断的摁着眉骨提神,还是忍不住道,“先生,要不您先回去吧,太太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没事,余妈你回去吧,”聂南深头也没抬的道,“明天早上记得熬点粥给太太送过来。”
余妈年纪大了,别说熬不住夜,很多事情上手脚也不灵活,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余妈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坚持,说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夏季的天亮得很早,四五点的时候天边就泛出了鱼肚白,六点的时候已经有点阳光的温度了。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多,差不多六点的时候言晏就醒了,光线从窗外射了进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挡,紧接着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属于男人的背影。
聂南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她见到的那套,干净名贵的衬衫经过一夜有了些不明显的褶皱,但看上去依旧矜贵优雅,丝毫不影响男人英俊斯文的气质,此时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裤袋里,不时的低头对着那边说着什么。
从言晏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男人认真而专注的侧脸,应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在听对方说话时眉头偶尔会皱起,偶尔也会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她刚想要坐起来,那细微的声音就传到了男人耳里,聂南深回头看她,立马语速极快的收了尾,“好,你安排下午的会议,把资料整理放我桌上,我晚些到公司处理。”
聂南深挂了电话就朝她走来,“醒了?”手抚上她的额,低声温柔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在打电话。”她语气极淡,声音中还有些刚睡醒的喑哑。
聂南深低声解释,“工作上的事。”
“嗯。”
因为背对着光,所以言晏没有看到男人脸上迅速暗下来的神色。
但那点微末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掩下了,聂南深手指落在她脸上,像是抚摸,又像是在测她脸上的温度,继续温柔的道,“余妈还有一个小时才会过来,要洗漱还是再睡会儿?”
言晏抬眸看他,因为离得近,所以哪怕掩藏得再好她还是看到了布在男人眼底的那层青色。
昨天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她就睡着了,今天她没醒他就已经在处理工作,言晏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一夜没睡,或者说这一夜都守在这里没有回去。
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甚至三十小时没合眼,就算是再年轻健壮的身体也会抗不住。
她从床上就要起来,聂南深已经先一步扶住她了。
由于左脚右肩都骨折绑了石膏,坐起来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费力,所以也没说什么。
“你回去休息吧,”直到坐好,言晏才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平淡寻常的微微笑着,“你待会儿不是还要上班吗?”
“还早,我陪你吃完早饭再过去。”他状似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唇畔勾着柔和的笑,“要洗漱吗?我去拿毛巾。”
聂南深站起来就朝洗手间走去,她昨天在第一次醒来后没多久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有独立的洗手间和盥洗室,大概两分钟过后言晏就看到他拿了毛巾出来。
言晏看着他手里已经被水打湿的毛巾,视线又落在男人手臂往上挽了一截的衣袖上,唇边勾出浅浅的笑,“你不用回去换身衣服吗?”
他眼风未动,“我待会儿让余妈带过来。”
说着拿起毛巾帮她擦拭着脸蛋,言晏索性也闭上了眼,突然想起以往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撒娇让他帮她洗脸,有时候男人心情好了也会认真帮她擦,心情不好或者被她闹得烦了的时候,总会自顾的索一记吻才拿起毛巾胡乱一通的揉揉。
心尖像是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柔软的毛巾擦过眼角,女人的眼睛再次睁开了,“该睡的我也睡够了,有问题我会叫护士。”言晏的视线扫过男人停留在她脸庞的手腕,“离你上班还有三个小时,你可以回去睡一下再去上班。”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明眸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然聂公子,你这样很容易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