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远的距离,秦思砚就站在大厅外的走道上看着这一切。
从她这里看过去,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在两人身上剪出完美的轮廓,一个英俊高大,一个恬静柔美,男人低头在她面前说什么的时候,眸色前所未有的柔和,女人唇边挂着淡笑,像是在拍一部古老而文艺的童话电影。
就在那一吻落下的瞬间,夕阳跟着消失在天边,夜幕来临,仿佛画面就此定格般,将两人眼底所有的情意都掩藏在了那暗色之中,唯美浪漫的气氛仿佛从电影屏幕中溢了出来,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幸福和美好。
失神间,聂南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脱下外套后里面只有一件浅色衬衫,矜贵优雅,在夜幕下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秦思砚朝关言晏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这才看向面前五官英俊的男人,“看样子,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你。”
“我喜欢她就够了。”聂南深单手插在裤袋里,随意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秦思砚微微一怔,又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你喜欢她?”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是了,如果不喜欢,以聂南深的条件随便娶一个人都行,那个人犯不着偏偏是关言晏。
聂安苏最好的闺蜜,这个他从小就看不惯的女人。
秦思砚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看向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关言晏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你从小就处处针对讨厌她,这个时候你说你娶她是因为喜欢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这场婚姻是关言晏用婚契逼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结婚正好是在她出国以后,她几乎差点就信了。
“也许一开始不是,”聂南深神色自若,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斯文俊朗的五官十分的有耐心,“但是思砚,人是会变的,”他顿了顿,“难道你认为,我会在原地一直等下去吗?”
这话里的潜台词秦思砚听出来了。
他不会再为了她而等下去,但是……
“那景旭呢?”女人冷笑了一声,“你难道不是故意想把我们分开才想方设法给他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男人身姿挺拔,“就像你说的,我给你自由,你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那都是你的事,我不会再干预,但裴景旭不行。”
这番话聂南深说得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更多的像是来自一个兄长的劝告。
“为什么?”秦思砚此时只觉得无比的讽刺,“难道就因为你觉得他比不上你优秀所以配不上我?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关言晏会误会?”
她笑了一下,看着男人深邃沉暗的双眼,“还是你说的喜欢关言晏,其实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大概是夜里风太凉,言晏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抬手下意识拢了拢肩上的外套。
他们就在医院大厅的门口站着谈话,从她这里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在他面前的女人只露了半边身子在视线里,她百无聊赖的坐着淡淡的想,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知道找个暖和点的咖啡厅坐着谈,看样子秦小姐也穿得不多,就不怕人给冻着了吗?
乔秘书已经把轮椅推了下来,言晏将视线收回,突然问她,“乔秘书,你跟了聂南深有多长时间了?”
乔秘书拿出薄毯给她搭在腿上,想了想才道,“我在英国的时候就一直在聂总手下做事,算下来大概也有五六年了吧。”
女人浅浅的笑着,“那应该是很了解他了。”
五六年,是很久了,比起他们之间相处才一年多的时间,连乔秘书都比她要了解这个男人。
乔秘书不大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向言晏的时候,女人的眼睛已经瞌上了。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左右,聂南深才从那边回来。
言晏听到乔秘书的声音才睁开眼,聂南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听到他淡淡的对一旁的乔秘书吩咐,“把思砚送回聂宅。”
乔秘书应了一声好的,然后才朝秦思砚在的方向走去。
聂南深站着她坐着,需要仰着脑袋才能看他,言晏啧了两声,调笑的道,“做你的秘书可真够累的,白天一边要处理公事一边要忙活着照顾我,晚上还得替你送人,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聂南深低头看着她,“思砚没有开车,这边不好打车。”
言晏扬着笑脸,“你可以自己送啊。”
聂南深一秒犹豫都没有,“我陪你。”
“你看出来了,”她笑容依旧,“我不需要你陪。”
聂南深个子很高,她这样仰着头其实很不舒服,但还是清楚的看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下一秒,聂南深弯腰就把她从长椅上抱了起来放到轮椅上,“你不需要,是我需要。”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她的脸,将人放好之后自己才绕到了后面推动轮椅,“逛十分钟,回病房。”
聂南深语气很淡,像极了这夜色。
天色越暗风越大,她甚至觉得那些伴着风的凉意都渗入了肌肤。
秦思砚找他,她几乎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绯唇掀起,嘲弄的语调很明显,“裴景旭是不是你关的?”
“是。”
似乎是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这次聂南深回答得很快,言晏看着院子里来回走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可笑,语气又似漫不经心的轻快,“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从来不做棒打鸳鸯的事。”
一直以缓慢速度往前的轮椅突然停下了,聂南深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却看不到她的神情,俊眉蹙起,“这件事与思砚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言晏依旧看着前方,单手撑着脑袋,十分玩味的笑,“拆散了他们,你就有机会让秦思砚回心转意了啊。”
聂南深一下沉了语气,“言晏。”俊脸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
“这么生气做什么?”她把玩着发梢,低低的笑出了声,“如果真没关系的话,那就把人放了啊。”哪怕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也能想像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秦思砚好像也以为,你起码会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把裴景旭放了的。”
“如果我不放呢?”
聂南深在她身旁蹲下,单手扳过她干净的脸蛋,漆黑如夜的眸就这么落在她脸上,“如果我不放,你是不是又要和我离婚?”
那刻意隐藏着的愠怒似乎就要忍不住爆发出来,离婚两个字颇有嘲弄的味道。
心脏猝不及防的漏了一拍。
这段时间他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又像是在刻意弥补什么,哪怕她说再难听再刻薄的话,他也没有对她发过一点脾气。
但他现在心情似乎很不好,虽然并不怎么明显,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至于这个生气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她还是秦思砚,她不清楚。
真是……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了,克制又隐忍。
上一次……还是她算计了秦思砚那次。
她轻轻的笑,“也许。”
关于秦思砚的话题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禁忌,此时当看到眼前男人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好像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这个禁忌回来了。
………………
凌晨十二点,聂宅。
这个时间点孟曼和聂老爷都睡下了,客厅里一片漆黑,聂安苏刚参加完聚会从外面回来,抬手刚打开灯就被沙发上冷清的一道人影骇了一跳。
因为酒精的原因安苏意识模模糊糊的,走进了才看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哥?”安苏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啊,吓我一跳。”
聂南深掀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么晚从哪儿回来?”
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哦,去参加了朋友一个生日宴会。”
聂南深看了她一眼,也没揭穿她,兀自倒了一杯酒喝下。
聂安苏这才看到桌上摆着已经快被喝空的酒瓶,言则她没回来之前,她哥就这样灯也不开的一个人喝酒?
这么想着脑袋清醒了一点,聂安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动声色的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时间,就算他不在医院,也应该是回银南别墅才对。
男人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低垂着眸像是在出神,好半天薄唇才不冷不热的吐出三个字,“没事干。”
医院?她已经睡下了,回了一趟银南别墅,空空荡荡的又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于是便开车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