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要说裴景旭是因为不爱秦思砚才分的手,她是不大信的。
裴景旭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同时也有些颓然的自嘲,“聂南深不会让我娶她。”
言晏正搅拌着咖啡的手微微顿了顿,绯唇微微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淡,“他威胁的你?”
原谅她会这么想,毕竟这确实是那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裴景旭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刚才说了,自从裴家出事以后一直在被人盯着,恐怕不久后就会有动作。”
言晏眯了眯眼睛,顿时了然几分,“所以其实你是想保护她,担心你要是娶了她,她会被你牵连?”
这次裴景旭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并不觉得一个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如今他确实有求于言晏的话,这件事他恐怕也不会说出口。
不得不说,从某方面,她还真挺羡慕秦思砚的。
裴景旭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言晏不是那么感兴趣,既然裴景旭自己都这么觉得,她也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去当烂好人告诉秦思砚真相,临走时倒是答应了裴景旭会将话带给关珩,只不过有没有用就不是她能保证的了。
明天她就要去伦敦,言晏没有立马将这件事告诉关珩,而是下午回到公寓后先打了个电话给詹聿,把她和裴景旭今天下午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詹聿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她,“裴景旭说的未必不是真话,他的推测也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一种,”顿了顿,“这样一来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照关聂两家这么好的交情,关总至始至终都不同意你和聂南深在一起。”
因为关珩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想对聂南深下手,并且对方来头不小还藏在暗处。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裴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现在没必要说谎。”
只不过言晏不大明白的是,为什么掌控了聂家命脉的那份资料会出现在她姑姑手里。
她要在伦敦呆一段时间,但真正要带的东西却没有多少,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就是一些必备的资料,此时都被她堆在房间门口的角落里。
詹聿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突然道,“怎么,你担心他?”
言晏看着那一箱的行李,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聂南深。”
言晏微微怔了怔。
詹聿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和一贯办公时秉直的腔调,“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搞垮聂南深,那么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还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聂家一旦真垮了,关总未必能独善其身,他这样做,或许也是在保护你们。”
这一点,倒是和裴景旭的做法有几分相似。
女人细长的腿盘坐在床上,左手拿着电话,此时微微的阖着眸,抿着唇好半天没说话。
“你说,如果真像裴景旭说的,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微微鼓着的腮帮像有些不服气的抱怨,“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会和人结这么大的仇?”
“显然不光是他,”詹聿慢条斯理的分析,“这件事牵扯到十四年前的那场事故,其中聂家就是那场围剿的导火索,只不过比起对付聂南深,先解决像杜家裴家那样的小喽啰明显要省力许多,还能借此逐步打击某些人的联合势力。”
言晏一直紧蹙着眉,江城的那些势力分布她一直不是很清楚,但也听出了其中的牵扯不小。
她想了想,“关于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詹聿淡淡,“那件事的后续被聂老爷和上面的人处理得很干净,除了当时经历过的人恐怕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而当初残留下来的势力不是金盆洗手就是退隐江湖,现在要想去调查真正发生过什么怕是不好着手。”
“再加上这里面或许还有不少如今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人物,”詹聿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拧眉若有所思,“说来,景方最近好像陆陆续续确实接到了不少上面人的把柄正在调查中,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言晏也听出了他的意思,“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一下子瓦解了江城这么多势力,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目前也没听说有什么新起的势力,似乎也不像是陆骁那种单纯的想要独吞权势。
“这人怕是和当年那场围剿也脱不了关系,”詹聿脸色逐渐凝重,“很有可能,也是参与了围剿的其中之一。”
言晏只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悸。
如今江城出事的除了关家虽然都不是什么一线势力,但也不弱,对方既然能把手伸到聂南深和暗界那一块上,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她脸色有些疑惑和难看,“你说,我姑姑会不会也知道一些真相?”
杜家和裴家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关聂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是怎么来的。
詹聿想也没想的阻止她,“这件事你问关珩没用,如果是真的,哪怕是为了不让你牵连其中,她也不会告诉你真相。”
她有些不放心,“可是……”
“关于裴景旭的事,我会替你转告你姑姑,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詹聿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安心在伦敦学习,关总那边我会替你照看,顺便也借机会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言晏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好。”
毕竟这件事的牵扯太广,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只有在詹聿查出点东西后才知道该做些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言晏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又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詹聿刚才问她的问题。
担心么。
但是比起担心,她似乎又多了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很难去形容。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杂念都抛开,然后起身简单的吃了晚饭,又准备了些资料,大概在晚上十点左右就洗澡睡觉了。
从江城到伦敦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左右,第二天是早上九点的飞机,言晏一大早就带着行李出发了。
从这边出发的团队从外交员到秘书随员助理,七七八八大概有十来个人,范部长并没有参与这次的项目,其中带队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却并不油腻,反而有种特别的威严的气质。
都是些从未见过的人,但言晏几乎是在刚到机场和他们会合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眼光。
她眼风都没往那边扫,走过去和邢部长等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邢部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几人往通道那边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年轻的随员。
三男一女,看上去都差不多毕业了一两年的样子,言晏应该算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
不过也是,外交部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考的地方,她这么年轻就能进来跟团,很难不让别人心里有想法。
言晏在放行李的时候,偶然听到身后那个团里唯一的女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毕业证都还没有拿到的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
另外一个男人看了言晏的背影一眼,同样笑笑,“小点声,听说人家上面关系硬着呢。”
可不是,他们费气八力的才勉强考了进来做个随员,结果这新来的连毕业证都没能拿到就享受和他们平等的待遇,这事换谁谁都不服气。
只不过说是同样的随员,其实言晏在里面不过是个挂名而已,并不正式,但这也足够让人羡慕嫉妒了。
言晏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她这个实习名额到底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面无表情的提起行李箱,因为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外,她还装了一些必备的资料,箱子难免就有些重。
这时一双属于男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道温润的男声,“需要帮忙吗?”
言晏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已经将她的行李放到了托盘上面。
她看着面前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也是这次和他们同行的一个随员,礼貌的道了声谢,“谢谢。”
“我说宋扬,你就算献殷勤也不用这么明显吧,”那女人就在一旁,见状阴阳怪气的出声,“怎么,这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另外一个男生跟着起哄,言晏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对方就被叫宋扬的男人反驳了回去,“别瞎说,认识而已。”
他这么说,言晏下意识以为他是在替自己解围而已,然后看了那女人一眼,好看是好看,就是好看得千篇一律没有什么辨识度。
“原来动在脸上的刀子是被吞了,难怪说话这么锋利。”言晏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然后朝身旁的男人微微颔首,面不改色的抬脚就朝登机口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