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说你改了今早的机票。”那语气几乎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但又像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言晏眉眼未动,“是。”
“是不是昨晚我又惹你生气了?”
“你指什么?”
那边有半秒的沉默,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单词,“rry。”
言晏看着不断有人走近的登机口,泠泠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聂南深薄唇抿起,具体的他确实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身体的印象和满屋的狼藉还是很清晰的告诉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捏着眉心,“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到底是真的对我感到抱歉,还是蓄谋已久,只有你自己清楚。”
没有听到那边否认的声音,女人红唇掀了掀,带着嘲弄的弧度,“聂南深,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的话,那我恕难恭维。”
聂南深顿了下,“可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反正事到如今不管他做什么在她的眼里都成了徒劳。
言晏笑了下,“原来你都清楚。”
“言晏,你在躲我。”
男人笃定的语气和机场广播中的声音混在一起,她推着行李抬脚就往前面走,“有什么区别吗?这和我不想再看到你是一个道理。”
“合同已经签了,你要走,我也确实拿你没办法。”聂南深坐在床上,微瞌着眸,聚焦在某个地方,“可是言晏,全世界这么大,你最终能逃的也就只有一个江城而已,”他顿了顿,语气是低缓而平静的清醒,“但凡你心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你就不会这么慌不择路。”
眼帘微掀,刚抬起的脚步也停下了。
慌不择路。
言晏望着前方即将关闭的登机口,思绪有一秒的恍惚。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角逐,那么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聂南深一直都是赢家,而她也从未妄想过能够全身而退。
但至少,也不曾想过这么一败涂地。
……
电话被挂断的最后一秒,那边响起的是不断重复请登机的广播声。
昏暗而不见光的卧室,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女人的味道。
男人低垂着眸,凌乱的短发挡住了半边眉眼,眼底渗着深而绵长的幽暗。
指腹不断在手中那枚工艺精湛的戒指上来回抚摸,上好的质感,完美的技术切割,出自噫大利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纯粹,永不消逝的爱。
……
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言晏到达江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夜。
手机也在飞机上的时候因为没电而关机了,奔波了一天,再加上原本昨夜也没有睡好,所以在回到公寓的时候她简单的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她回来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于是在倒了两天时差之后才联系高教授把这几个月的实习资料交了上去。
学校还没有放假,最近也是实习结束的高峰期,所以在教务办公室外徘徊的也大多都是大四的学生。
但言晏也没想到她回来之后第一个遇见的人,会是秦思砚。
走廊上,双方都顿住了脚步。
但那交错的视线不过一秒,言晏踩着高跟鞋便要从她身侧走过。
“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晏没有看她,“不久。”
“我听说你在伦敦遇到南深哥了,”秦思砚看着女人目不斜视的侧脸,“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脚步顿住,言晏扭头看她。
同样差不多的身高,这样的角度几乎是在平视着。
似乎担心她会误会,秦思砚淡淡的解释,“你放心,关于你的事他从来不会主动跟我提起,更何况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只是她和安苏毕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多少总会听到一些风声。
但那不温不火的嗓音听上去就很难让人有好感。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跟我一起回来?”言晏挑眉,轻寥的笑了笑,“脚长在他的身上,这总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并没有谈拢是么。”
谈拢。
这个词听上去更像是一笔交易。
女人杏眸微掀,不咸不淡的笑,“那又如何?”
“关言晏,你到底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秦思砚瞧着她漫不经心的脸蛋,心底莫名就生出了怒意,“你难道不知道南深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江城?做人自私也该有个底线。”
“所以你是觉得他离开江城甚至不愿意回来,都是因为我?”言晏勾唇笑了笑,“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妄自菲薄,”秦思砚凉淡的扫了她一眼,“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继续这段关系,那不如趁早结束,别到最后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言晏眯起眸,看着女人冷淡清傲的脸,笑,“所以这个大家,你指的谁?”
脸色微变,秦思砚眼神有过片刻的闪过,旋即淡淡道,“南深哥曾经承诺你毕业后就举办婚礼,但你们现在都还没有离婚,甚至没有让爷爷和妈知道这件事,你们继续这样下去打算后面要怎么收场?”
她看着女人精致的脸,五官清冷处处漫着讽刺,“扪心自问,你就算不喜欢我那也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但聂爷爷对你们关家一向照顾有佳,你这样对南深哥,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聂爷爷。
言晏垂着眸,“这个问题,或许你亲自去问聂南深会比较合适。”
言罢,她也没有再看女人的神色,抬脚就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
她脚步一顿,语气冷漠,“既然你觉得聂南深是为了我才离开的江城,那么你应该也清楚,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不愿意回来。”
秦思砚怔住了。
为什么。
无非就是回到江城,她就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让他离婚。
出了外交学院,言晏拿出手机就要给关珩打电话。
关珩这两天都没有回公寓,她原本打算去公司看看,却又担心临时过去遇不上人,所以还是打算先打个电话问问。
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抬眼就看到了学校门口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景车和站在一旁的詹聿。
身后跟着叶琅和另外两名便衣,都在局里见过几面,所以言晏一眼就认出来了。
“詹聿。”她收起手机走过去。
“言晏?”詹聿见到她也吃了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两天了。”正是临近午后,这个时候校门口来往的都是些学生,言晏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低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詹聿皱了皱眉,然后对叶琅几人道,“你们先进去。”
“是,头儿。”叶琅点头应了一声便带着人走进了校园。
言晏看着他们离开后才收回了视线,看着男人严肃的脸色,一时有些疑惑,“这是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詹聿看了她一眼,这才收起手里的手册对她道,“正好你回来了,我也有事要问你,先找个地方吧。”
言晏一脸茫然,但还是点头,“好。”
正好学校对面就有家咖啡店,从这里还能看到那辆停在校门口的景车。
“最近在伦敦过得怎么样?”詹聿点了两杯美式,这才看向在对面坐下的女人。
“也就那样。”言晏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倒是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学校最近发生什么案子了吗?”
闻言,詹聿一脸欲言又止。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端上咖啡来,他简单的喝了一口才道,“自你去伦敦之后,裴景旭有再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记忆中最后一次,好像还是她在离开前裴景旭突然找到她那次。
詹聿抿着唇,看着她简单而直白的吐出四个字,“他失踪了。”
言晏有一瞬没反应过来这个失踪的含义,“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裴家被樊天逸收购,裴老爷受到打击不幸去世,裴家的其他人也被送往了国外,但其中只有裴景旭下落不明。”
“那他会不会也出国了?”
“我们这边没有查到有关他的出国记录。”詹聿摇头,神色凝重,“所以现在不能确定的是,他是自己主动消失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言晏愣了愣,“你怀疑……是人为?”
“目前尚不能下定论,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言晏恍然,如果不是自己主动,那就很有可能是绑架。
但消失一个多月,并且没有接到任何举报,那这个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詹聿看着女人迷茫的来脸,“所以我想问问你在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淡淡的道,“我没记错的话,他当初找上你就是为了关珩?”
“嗯,”言晏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那边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才会找到我……”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他当初说裴家好像一直被什么人盯着,就连找我姑姑合作也像是迫不得已,那他失踪会不会和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