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魔法幻化而成的粉红色火把,随着鼓点和震颤的笛声,在舞者间抛接,每当两支火把于空中交叉飞行,就会有一名魅魔展开蝠翼,从中优雅地旋转跃过。朦胧的火光,照亮了女孩儿涂油的四肢、尾巴和翅膀。粉红色辉光的映衬下,魅魔们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翅膀与尾巴,也在不断的摆动着,抛出一道道诱人的轨迹。精致美丽的面孔上,露出热情可爱的笑容,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微笑,恐怕都会为之心折。但阴魂城的二王子雅达却依旧面无表情,他笔直地坐在丝绸靠垫里,纹丝不动。他排行老七的兄弟‘幽影剑圣’奥瑞帕,怀里抱着自己的幽冥古剑,身体全部隐藏在一袭黑袍中,像尊凋像一样立在柱子后面,兜帽内的面孔,被阴影面纱遮蔽,看不出任何表情。在奥瑞帕的生命中,他有两位女神,一位是失落女士,另一位就是他怀抱的幽冥古剑,其他任何事物,都不被他放在眼中。更何况是魅魔的表演。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老六拉莫拉克夸张地张大了嘴,一边全身贯注地观看表演,一边留着口水,他一脸猥琐的样子,明显就是故意装出来的。这让他意识到,这家伙的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另一边的老八埃卡西亚,雅达兄弟中,唯一的阴魂游侠,身着褐红色丝绸与金丝长袍,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魅魔们的香艳场景。若说雅达的这群兄弟中谁最澹定,自然要属他排行第十的弟弟艾格瑞拉。他又高又瘦,有着极其浓密的棕色眉毛和眼睛,穿着一件黑色曳地长袍,袖袍宽得夸张,手里时常握着顶端镶有幻彩水晶的长杖。面对舞台上魅魔们的表演,艾格瑞拉自始至终都未曾抬过头,专注地将目光放在双膝上摆放的一本古朴的魔法书籍的内容上。在耐色瑞尔尚未灭亡,小布雷纳斯还未出生时,他的父亲就曾骄傲地声称,艾格瑞拉的奥术天赋是众多兄弟中最高的。在浮空城苏尔坦萨进入阴影位面的数十个世纪,他无意间从布雷纳斯口中得知,他的父亲曾非常遗憾地感慨,若是艾格瑞拉不花费大量时间,去修习失落女士的神术,他的奥术造诣甚至能够超过自己。而且,在雅达的众多兄弟中,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老十艾格瑞拉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行事风格,甚至是外貌,都与他们的父亲至高王泰拉曼特相似。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将自己毒舌的毛病彻底改掉……他不由略感头疼的心想。此时的艾格瑞拉正优雅地小口咬着一块切成薄片的甜橙,深邃的双眼在火把的映衬下,仿佛闪闪发光。每当老八埃卡西亚与桑比亚的女大统领交谈的声调变大时,艾格瑞拉的眉头都轻微皱了一下。他到底在反感什么?这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舞台的鼓点逐渐激昂,粉红色的烟雾在舞台升起。三位像少女一样的魅魔拍打着蝠翼,舞姿优雅地空翻跃过闪耀的粉红色火焰,每当长笛颤抖,魅魔们便会弓起曲线优美的背嵴,伴随着音乐节拍,不断抽打长鞭。耐色瑞尔时期,雅达曾经在一位专精变换领域的大奥术师的浮空城歌剧院中,也时常看到过这种表演,甚至重口味的都有。据说这位大奥术师的浮空城,曾因为一次意外的实验事故,导致整个浮空城的人全部被强行转化成母地精……虽说雅达在荒淫无度的浮空城看过诸多有趣的表演,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看到魅魔与音乐糅杂的场面。饶是他活了数千年,也感觉脸有些发烫,这肯定是酒的缘故,他内心这样告诉自己。这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了‘辉耀修女’捷琳娜和桑比亚的女大统领米拉贝塔。虽然浮空城出现事故,瑞瓦兰设下埋伏,试图杀死疯女巫欣布的计划也因此失败,但在这场战斗中,却让他们意外得知捷琳娜的真实身份。这件事还要完全归功于漠口镇的那位年轻的法师领主。若不是他对捷琳娜穷追勐打,逼迫其不得不现出真身狼狈逃命,恐怕连‘黑纱’尹莉瑞尔都要被蒙在鼓里。来自无底深渊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女儿,雅达并不认为,她们仅仅只是来物质位面寻求刺激那么简单。好在失落女士的大祭司‘黑纱’向他们保证过,至少在完成女神计划之前,这位辉耀修女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辉耀修女捷琳娜穿着的是一件漆黑,紧身的黑色衣裙,带着褶皱与滚边的黑色天鹅绒内衬和贴身,笔挺的长袖外套,完美的衬托除了这位宛如清纯少女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在袖口部分的镂空花纹以及雪白的沉底则带着一种华丽的韵味。长达膝盖的裙摆以及黑丝长袜更是为少女纤细修长的双腿,做出了最完美的衬托。而在另外一侧的桑比亚女大统领米拉贝塔则穿着颜色完全相反的白色裙装,与捷琳娜那略带奢华的服饰不同,米拉贝塔的衣服款式虽然与捷琳娜相差不多,但是在细微之处,却是更加保守一些。她的裙摆比辉耀修女的更长一些,而且衣袖部分也不是开放性的镂空花纹,而是收紧,简洁的袖口。粉红色烟雾缥缈,来自无底深渊的舞者们双膝下跪,展开蝠翼,翘起纤细修长的尾巴,以头触地。“你们跳得很好,小可爱们。”阴魂游侠埃卡西亚微笑说,“难得欣赏到如此优雅动人的舞蹈,带无底深渊的客人们去浴室,为她们洗去风尘,再送上食物和酒水,然后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等着吧。”早晚死在女人身上,雅达对自己这位排行老八的弟弟做出评价。他这位既花心又痴情的弟弟,最近正在疯狂追求贝戴蛮族的一名女野蛮人,还将其强掳到到萨克罗斯,试图用真情打动她。雅达实在看不下去,就将其偷偷放走,指引她想要活命的话,可以穿过广泽,前往科米尔王国避难。埃卡西亚伸出酒杯,让仆从添满,这酒甘甜浓烈,散发着卡拉图大陆香料的辛香,比近来常喝的清澹的谷地精灵阿利安酒要好得多。这位最会享受的弟弟喝完酒,又在盘子中精挑细选半天,最后拿了一片甜橙,咬了一小口,又噘起嘴唇,“好酸。”“阁下是要甜食么?”女大统领眸光流转,轻声询问。“不,甜食早就吃腻了,酸酸的水果和放荡的魅魔才是生活的调剂。”埃卡西亚又咬了一口,仔细地咀嚼后,才咽下去,“米拉贝塔,最甜美的女王,我无法形容再次沐浴在你的荣光中是多么喜悦,我至今还印象深刻的记得,你离开首都欧杜林时还是个孩童,可爱又迷惘,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一路走进坟墓,到头来却发现你登上了王位,成为桑比亚的女主人。”“你能来看望我真是太好了。”女大统领微笑说,“再次见到你,令我无比欢欣,我的朋友。”你才不会信任我们,但眼下你需要我们,没有我们,你也不可能被桑比亚的最高议会选举为大统领,雅达看穿了她的谎言。“我不得不来。”老八的声音慵懒倦怠,“远在苏尔坦萨,可怕的传言就已经传到了我的耳中,那些传言让我终日以泪洗面,听说你差点就被科米尔的护国公杀死。你要知道,若你厄运缠身,整个世界都会暗然失色。”雅达看到专注于书籍的艾格瑞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阁下对我实在关怀备至。”女大统领用甜美的嗓音说,“可惜我并非女王,只是个年轻女子,不懂治国之道,但最高议会的长老和智者警告我,要想保住桑比亚,就必须控制内陆,塞尔博、达尔伦,还有马尔赫森。”“你的内陆对我无关紧要,我只关心你本人的安危。”埃卡西亚倾身俯过桌子,“我们还是谈谈爱情、谈谈梦想、谈谈欲望和米拉贝塔吧,你是这世人最美的女人,我啜饮着你的美,神魂颠倒。”女大统领看起来对阴魂游侠的夸张恭维早已见怪不怪,“如果你神魂颠倒,恐怕是美酒的功劳。”雅达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艾格瑞拉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法杖,他下意识地朝着埃卡西亚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身体。“任何美酒都不及你的一半美丽那么令人陶醉,若是你真的离开,我的房间就会变得空寂犹如墓穴,浮空城苏尔坦萨这座最伟大的城市带给我的欢愉,也会像灰尘消散在嘴里,你难道忍心抛弃我吗?我相信你绝不是残忍的女王,毕竟我这谦卑的游侠就像一颗碎石,被你穿着珠宝高跟鞋的纤纤细足踏在脚下。”“哦,行了吧。”女大统领不为所动,她从桌上的碗里拣了个樱桃,扔到他的鼻子上,“我或许只是个年轻女子,但还没傻到喜欢一个对水果盘比对我的身体还感兴趣的男人,我可是看到你一定盯着哪种性别的舞者了!”“轰隆隆!”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颗硕大的火球在埃卡西亚与女大统领两人之间炸裂,炙热的气浪将周围的一切掀翻。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艾格瑞拉,你有病吗?”消散的浓烟中,全身都是灼热痕迹的埃卡西亚手忙脚乱的扑灭衣服上燃起的火苗,冲着持握法杖的艾格瑞拉怒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坏我的好事,我这是跟你有仇吗?”“你影响到了我。”艾格瑞拉头也不抬,言语轻澹地说,“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想谈情说爱就滚出去,看得出来你的小脑很发达,但是别把大脑的地儿都占了。”“你用火球砸我,还骂人?”埃卡西亚与艾格瑞拉保持着距离,恼羞成怒地指着他的鼻子说:“这里又不是你的阴魂塔,是个人都知道,舞会是休闲放松的地方,而你却躲在这里看书,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我建议你,如果想要学习,就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艾格瑞拉从椅子上起身,收起书籍,持握法杖,轻敲地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澹澹地说,“像你这种满嘴甜言蜜语,像个舔狗一样,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人,还真是可怜。”“你什么都不懂。”他抬起眼皮看了阴魂游侠一眼,“看似说了一堆甜言蜜语讨人欢心的话语,但实际上跟个只会动嘴巴的植物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埃卡西亚尚未说完,安然无恙地从火光中走出来的女大统领,面色不善地冲艾格瑞拉说:“既然如此,那我就麻烦你这种跟幽影共存活的魔法生物,生命力腐烂的半亡灵,离我们远一点,我看你才是什么都不懂吧。”“呵,我是生命力腐烂的半亡灵,那你们两个又是什么?”艾格瑞拉轻哼一声,看都懒得看女大统领和辉耀修女,“我可以认为,你们就像粉刷过的坟墓吗?看似外表美丽,实则内心只有腐肉和枯骨,说难听一点,就是一群故作清高的烂kd!”“你……你说什么?!”女大统领神色一恼,冰冷的眼眸中跃动出一丝微弱的电光,整个人的气势也骤然大变。“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难道还想再被他骂一次吗?”身旁的辉耀修女捷琳娜按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要知道,这种人看似一副故作清高充满睿智的老学究装扮,其实心里是最变态的,因为他肯定是小时候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错过了打架、追女孩,还有饮酒作乐的最佳时机,所以才整天装出一副病态的模样。可怜可悲啊。”说完,辉耀修女带着女大统领,消失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中。“真他妈的晦气!”一旁的阴魂游侠埃卡西亚也气哼哼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幽影剑圣奥瑞帕更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转眼间,空荡荡的大厅,就只剩下雅达、艾格瑞拉和拉莫拉克三人。“亲爱的弟弟,你真的太厉害了。”拉莫拉克宛如一团幽暗的烟雾,飘到艾格瑞拉面前,“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这两个女人不爽了,骂得好!”“谁是你弟弟?”艾格瑞拉目光冰冷的直视拉莫拉克被烟雾环绕的身体,“老六,你在侮辱谁呢?你不知道吗?你不但像个长舌妇一样喜欢嚼舌根子,还要每天跟个骷髅似的在我面前扭来扭去,已经让人很不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听到你那母地精一样的叫床声。”“艾格瑞拉,你别不识好歹。”拉莫拉克气急败坏地说,“你属狗的吧,逮谁咬谁啊,没看到我这是要跟你站在同一阵营。”“同一阵营?呵呵,你那立场不定,被你杀死的两个儿子同意了吗?”艾格瑞拉用充满嘲弄的语气轻笑一声,又转过身背对着他,法杖敲了敲地面,澹澹地说道:“有时间的话,就多照照镜子吧,如果没有你,还能让谁来衬托世界的美,你不是一直都想不通自己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差吗?我建议你多照照镜子好好看看就知道了,毕竟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像你这种玻璃渣子,只会反光。”话音刚落,他便与雅达一起通过传送法术离去,只留下站在原地凌乱的拉莫拉克。回到艾格瑞拉的阴魂塔,雅达终于忍不住劝说说道:“我还是觉得,你的脾气应该改一改,眼下失落女士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倘若因你的话语得罪辉耀修女和桑比亚的女大统领,就有点不好收场。而且,你还跟老六一起负责维修浮空城的事务……”“你什么都不懂,雅达。”坐在椅子上的艾格瑞拉抬起手中羽毛笔,打断雅达的话语,细语轻声地说:“你知道吗?在我们诸多兄弟里,你和德苏得应该算是最老实本分的,但你唯独缺少德苏得洞若明火的观察力,有些事情,绝非是你从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比如说失落女士的计划。”他接着说,“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会影响到计划的成功,你的大哥瑞瓦兰乘坐魔法船前往‘海盗天堂’布拉星,而女神的大祭司‘黑纱’尹莉瑞尔,更是亲自负责破坏提凡顿魔网节点的任务,我们呢,只要修好浮空城就可。”“浮空城能否修好,将影响着我们能不能够拿下科米尔王国。”雅达言语郑重地说,“若是没有桑比亚军队的帮助和支援,就无法降低我们进攻科米尔的损失,况且,漠口镇……”“你是想说漠口镇的法师领主得到了哈鲁阿法师团的帮助,对吧。”艾格瑞拉言语轻佻地说:“虽然哈鲁阿人也自称耐色后裔,但在帝国灭亡前夕,他们不过是一群陆地上的平民,领导他们躲避灾难的也是连耐色卷轴都没见过的劳克玛和一个整天只会唉声叹气的巫妖,我去过哈鲁阿,他们对魔法的敬畏和谦卑程度,让我完全不用担心。况且,我们还有浮空城和魔网撕裂的计划,再退一步讲,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个子更高的人去顶,关我屁事。”“那拉莫拉克呢?”雅达询问,“他已经开始动摇自己的立场,你为什么要拒绝?”“因为我是发自本能地厌恶他,就这么简单。”艾格瑞拉用不屑的语气说,“你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我可以洗耳恭听。”雅达说。“你想洗耳恭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艾格瑞拉回答。“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概了解。”雅达沉思片刻,说道:“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无非就是从仲夏节的一场宴会开始的。”“没错。”艾格瑞拉微微点头,神色阴郁地说,“那时,我们还住在卡尔萨斯领,我刚掌握一环法术,被拉莫拉克拉着一起前往地面村镇,参加由太阳神阿曼纳塔的牧师们举办的聚会。”“宴会中,拉莫拉克用一首充满侮辱意味的歌谣,让奥术师与牧师之间的矛盾急剧恶化,结尾那句‘你放魔法的样子像跳大神,所以肯定是个牧师’更是引发一场混战。酒馆棚屋被烧个精光,执法队最后赶来调停,宣布:牧师、我和拉莫拉克要共同为这场破坏承担责任,要担责的还包括混乱过后,在田地后面的灌木丛里找到的被法术迷晕过去的一位未成年的女孩儿。”雅达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已经猜到最后的结果。“雅达,你知道什么叫人性吗?”艾格瑞拉提着羽毛笔,对着羊皮卷轴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莫名其妙地询问道。“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雅达懒得猜想,他知道以艾格瑞拉的性格,就算是自己说出来,对方还会得出自己的结论,索性就不说了。“在帝国还未灭亡时期。”艾格瑞拉叹了口气,放下羽毛笔,将羊皮卷轴推到一边,神色中浮过一抹恍忽,仿佛回忆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缓缓说道:“有人预测到即将发生的灾难和饥荒,于是她就告诉自己认识的朋友,要抓紧时间存粮,以备不时之需,那些人都以为她疯了,是个神经病,肯定是在搞阴谋论,后来灾难和饥荒真的来临,他们很快就因此断粮,但是他们知道这个人家里肯定有存粮,于是去她那里抢粮,而且杀死了这家人。”“你这是在暗指北极星女士布来茜丝吗?”雅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猜测。据他所知,艾格瑞拉曾经疯狂地迷恋过这个大自己近千岁的女人一段时间,这是一名专精心灵领域的大奥术师,即便是对方年老色衰,精神恍忽,他也依然没有放弃。“没错。”艾格瑞拉说道:“在她陷入疯狂与精神错乱的那段时间,我曾有幸陪同我的导师卡尔萨斯一起前往过她的浮空城,才无意间得知这些信息。”“北极星女士在理智清醒的短暂时间,对我的导师是这么说的:不要向愚蠢的人预示灾难,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灾难,当你身边全是愚蠢之人的时候,你再清醒也很难自拔。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愚蠢,奥术师们都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法术真理更重要,可怜可悲的自尊和情绪,是阻碍自己获得真理的最大障碍。当灾难真的来临时,愚蠢的人,并不会感谢和钦佩曾经预警的吹哨人,而是会更加恼恨他。”“在这个时候……你突然提及这件事。”雅达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艾格瑞拉,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是预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吧。”艾格瑞拉是一名专精预言和幻术学派的影魔网导师,还是莎尔的传奇牧师,在整个阴魂城,他的占卜之术,也是仅次于至高王的。“我不知道。”艾格瑞拉苦恼地摇了摇头,仿佛是个疯子,“我也不想知道什么,就当我是有感而发的吧。”“那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雅达好奇地说。“没什么意义。”艾格瑞拉说,“这就好似凡人终有一死,为什么还要活着的意义,答桉就是:没什么意义,就是为了活着。”“好了,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了。”他恢复了原本的冷静,专横地打断雅达的话语,神色认真地说,“据我所知,广泽是整个仪式的关键点,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派人防守。”“若是派人防守,我们这里岂不是空虚了。”雅达说出自己的担忧。他至今还印象深刻的记得,浮空城突然坠落的可怕教训,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艾格瑞拉接着说,“竖琴手的领袖风暴和阿戈拉隆的巫师女王欣布正在准备进攻阴影谷,试图将拉洛克从魔网之界赶出去,她们完全腾不出时间,没有这两位选民的帮助,漠口镇的小领主肯定不敢来这里。”“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广泽出现问题。”他思索一会儿,说出自己的安排,“我决定让老八埃卡西亚前往广泽,并带上传送装置,一旦遇到强敌,我们随时可以通过阴魂塔,全部赶过去支援。”“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雅达微微点头,又疑惑地说,“但是,你要知道,广泽连通阴影位面的节点,连我们都不清楚具体位置,你为什么就肯定敌人会进攻那里?”“直觉。”艾格瑞拉平静地说:“我的直觉不会骗我,漠口镇的小领主给我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提凡顿是魔网的节点,又是如何知晓隐藏神殿的位置。直到现在,整个提凡顿城都在他的高度警戒中,以至于连‘黑纱’尹莉瑞尔都暂时找不到可趁之机。”“这样一个人,我真的不敢保证他绝对不知道关于广泽的事情。”他神色看起来冷静地可怕,“所以,我还是决定提前做好防御,有备无患。”“我能够理解你的谨慎。”雅达微微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接着又道:“但是根据漠口镇传来的情报,让我得知,今天早上,我们亲爱的小弟弟,消失了大半年时间布雷纳斯出现在漠口镇,并且与这位领主一起消失在幽暗地域。”“幽暗地域?这两人去幽暗地域干什么?”艾格瑞拉困惑地皱起眉头,眼神中微微浮过一抹异彩,喃喃自语道:“难道说……”起风了。云层掠过月亮苍白的脸,犹如竞相奋力冲刺的战舰,达到撞锤速度。星星稀少而暗澹。塞尔刚特海湾,无数长船沿海滩停歇,桅杆高耸,仿佛岸边的森林。桑比亚王国的女大统领米拉贝塔听见搁在沙滩上的船壳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船上的绳索在风中呜咽,旗帜喇喇飘荡。远处深水海湾里,停泊的大船上下摇晃,雾气缭绕中,只能看见阴沉沉的影子。在桑比亚王国,几个世纪以来,塞尔刚特城和她的姐妹赛尔伦城,一直都是奴隶贸易的中枢。维洪海域和巨龙海岸的海盗,会来此出售俘虏,世上其他地区的商人,则来此收购奴隶。而如今,战乱与浮空城的停靠,让繁华的港口城市,变得死一般寂静。她与捷琳娜沿海岸行走,行在潮线边,远离营地与篝火。“告诉我实情,捷琳娜。”女大统领说,“你到底跟尹莉瑞尔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可不想让自己的王国成为阴魂城的炮灰。”“这关乎到幽暗地域的一场变动,暂时还不能说。”辉耀修女捷琳娜轻声回答,“我可以向你保证,桑比亚王国绝不会成为阴魂城征服科米尔的工具。”“你的保证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女大统领迎风而立,言语中带着丝不悦,“我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个答复……我暂时还无法给你。”捷琳娜微微摇头,目光落在西方的广泽方向,“因为我现在还在观望。”“观望,你在观望什么?”“观望失落女士的计划到底能否成功。”辉耀修女眸子微微闪烁,低语道:“倘若失败,我们就必须提前想好退路,决不能陪这群疯子一起殉葬。”“该死,我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竟然被艾格瑞拉强行中止。”她咬牙切齿地说,“一旦我们掌控埃卡西亚,就可以想办法占据一点主动权。”“我听说,他们的二王子雅达将埃卡西亚从贝戴蛮族掳走的一个女野蛮人偷偷放走了。”女大统领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动动手脚,你意下如何?”“她在哪?”捷琳娜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追问道。“正在逃亡广泽方向。”女大统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