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荼靡挑眉，木子生把笔提在手里，眉头皱成个疙瘩：“举荐信总得有个名字吧？可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边赫连淮也皱了眉头，荼靡手指紧了紧：“那就现取一个吧，等以后想起来了再改不迟。”
“取什么？”木子生转头看着他：“你自己取？”
“就叫赫连淮。”荼靡脱口而出。
木子生转头就把笔往纸上招呼：“行，那就赫……”一句话没说完，他手抖了一抖，墨染开大片，木子生瞠目结舌地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荼靡：“大姐，虽然皇帝已经死了好几个，可这大奕还没亡国呐，赫连是国姓啊！”
“我就想让他叫赫连淮，不行吗？不是皇室却用国姓，会触犯律法么？”
“……”木子生一时语塞，半晌，随手把那已经写过的宣纸揉掉，另换了张写：“行行行随你便。”
写完后折好塞进信封里，直接揪了条烛泪封口，至于信物，木子生直接取了身上戴着的玉珩，把东西往赫连淮手里一塞：“行嘞，让我的药童带你去吧。”说罢把他往门口一推，叫了月歌带他走，挥手把石门一关，转身又走到荼靡面前：“说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儿个一次性说完了省得你以后来叽歪。”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些禁术，你为什么会用？”荼靡心中隐约猜到了些，而木子生的话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柳望君在这之前抄录了一部分禁术记载，交给了我。然后那个叫什么悯恪的，把修澜的手札和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拿给了我。就这样。”
“那你……你和她，什么关系？朋友吗？”荼靡话毕，便看见木子生神色似乎黯了黯，接着又恢复原本模样，先前那黯然神伤的一瞬仿佛只是错觉。
折扇合拢了在荼靡头上敲了敲。
“什么关系也没有。”
……
荼靡最终也没有从木子生嘴里问出他和柳望君是何关系，却也没有钻牛角尖，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来，又怎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眨眼间三年光阴便过，荼靡活得很是潇洒。其实兴许她也不曾发现，自己独独与木子生相处时最为舒心，大概是因为木子生对她并无多少情义，只是受了柳望君嘱托，也并无害她之新，因此荼靡不必有任何负累和担忧。
只不过任她活得如何潇洒恣意，也没法忘记一些事情，赫连淮因为失去所有记忆而困扰，可在她看来却是不可多得的恩赐。
伤好了，疤还是在的。
“阿初，我们去买酒吧，这仙医谷的酒水尽是药味儿。”荼靡取了先前备下的一套男装，束了头发，拉着阿初去了外面的市集。她知道仙医谷离倾敛不算远，却也并无惧意。
木子生当初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帮她把躯体变回祭月前的样子，仙骨居然也都还在，不过修为是实打实地没有了，荼靡也没想过重修。她要那仙术并没有什么用处。
寻了个小酒铺买了几坛酒，也不急着走，坐下要了几个小菜打算把晌午饭解决了。
菜吃了没几口，街上的人便骚动起来，相互兴奋地说着什么往一个方向跑，荼靡愣了，站起来拦了个人问发生啦什么，那人一边急吼吼地推开她往前走一边大声道：“倾敛掌门亲自来赠平安符！小伙子想要就快点吧不然就没了……”
那人逐渐随着人群跑远，声音也模糊了，荼靡僵在原地。在桌角上放了块碎银子，刚要走，一旁的阿初伸手拉住了她：“荼靡姐姐，别去……”
“我就去看看他，你不必担心我。”荼靡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情绪，似乎被强行压抑许久的东西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一般。可是手挣了两下，阿初依旧紧紧抓着，荼靡突然感到不对。
“你到底为什么拦着我？”荼靡眸色深沉地看着他，阿初逃避着她的眼神，低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似乎察觉到什么，使劲挣开他的手，跟着即将消失在视野的人群跑。
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待看清了那被众人围着的男子时，心脏似乎骤然间停止跳动。
“不是他……”荼靡手紧紧攥着，指甲刺破了掌心。那个倾敛掌门，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有人在身后扶住了他，是阿初，荼靡转身茫然地看着他，突然发狠使劲把他推开，发疯一样往仙医谷的方向跑去。
一掌推开木子生的房门，此刻他正在碾药草，看见她进来愣了一愣，刚想说话，荼靡便抢先开口：“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什……什么？”木子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祁凡！你不是说他去当倾敛掌门了么！你骗我！为什么！他到底哪里去了？！”
“……”木子生默然，半晌，把手里的家伙什儿放下，叹口气：“左右也就这么几年了，你居然在这个时候知道了。天意难测啊。”一边说着，一边拿一旁的帕子擦着手。荼靡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看着他一点点把手上的药渍擦掉，眼眶热起来，滚烫的东西从脸上滑下来砸到地面上，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他说不要告诉你，叫你快活地过完这七年，可既然你知道了，我自是也没有道理瞒你。”把帕子丢到一边，木子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些禁术之所以被禁用，自然不会光是因为破坏天地伦常，五行运转。也是因为有时候使用的代价太大。阿初只是濒死，我自是能救，赫连淮好歹害保存了躯体和一丝残魂，可你，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差不多形神俱灭了。那卷禁术中的确记载了让灰飞烟灭的人复生的办法，但难道这么简简单单地就复生了？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叫你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