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很少去苦寒之地,到了異水,那里冷得几乎叫人不能呼吸。
后来遇到了她,我便一直记着她当时眉眼弯弯的模样,她说,这不是白给我的,以后,是要还的。
后来一段时间,我便再没能见着过她。之后我知晓赫连王室起兵复国,冒着被戍兵捉拿的危险,翻山过境,越过两军交战之地,到了军营。我拿出父亲当初给我的那枚玉符,女君召见了我,我告诉她,我是摄政王亲信之子,我助她复国,她只需夺得江山后,为摄政王殿下翻案便是。她答应了我。这数年,我一直从未懈怠,眉邺将领,我并不放在眼里。那日,我要连夜行军,女君问我为何如此着急,我说,当初眉邺从攻破大奕到彻底平定大奕四方国土,只用了不到一年,而今我既然来了,那么便一日也不能比他们晚,这,才叫雪耻。
后来一切都顺利进行,我以为平定余下的各国势力后,摹下画卷,亲自到異水去寻,我便可以找到她,然后如果她已嫁娶,我便给她补上十里红妆,如果有了心上人,却不曾嫁娶,我便向女君请旨为她赐婚,如果她既不曾嫁娶,也没有心上人,无论怎样也好,我要她。
我粗略算算她大概也已经有二十多岁,已是为人母的年龄,那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只是我没想到,我居然连人也没有找到。那时我很是沮丧,她果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过。只是我也依旧没有放弃,发下悬赏,陆陆续续有许多与她长得相似的人来冒认,我问她们几句她们便露出破绽,始终不是她。
直到那日,右丞幕僚将她带来,我已然不记得那男子名字。只是隔纱一望,我便明白,就是她,不会有错。
帷纱底下那张脸,丝毫未变。我有一瞬的惊讶,接着就是狂喜。
我发誓,我从不曾这样开心过。即便当年破城,斩眉邺主君于马下时,都没有那样难以压抑的情绪。
她跟我说,她不曾嫁娶,也不曾有心上人。她说自己没有心上人时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我知道,兴许并不是如此,但无碍,只要她肯留下来。
那几日兴许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光了。那坐在树上饮酒,她惊慌地自远处跑来,她也许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不会隐藏情绪。
之后我去给她拿酒,回来时便看见她与一人相拥,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我便知道我怕是要输了。原本只想走开,不要打扰他们。只是那剑芒冷冷,映着晨曦的微光,竟如当初父亲行刑时侩子手的冷刀一般,我再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我未曾带着兵器,也来不及了。
我晓得她定是哭得十分厉害的,我听不大清楚,只感到那烫得灼人的泪珠子一颗连着一颗,流水似地砸在我身上。
我的确是不该在此时死,大奕根基没有彻底稳固。只是,我已然想不了那么多。
我从不曾相信什么来世今生,此时却极其不同了。
唯愿自此一别,来生有幸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