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当然不可能没有追兵,哥哥不仅要自保,还要护着我,没过多久便身受重伤。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好好修炼。
哥哥一手拉着我将我护在身后,挥剑砍杀最后一个追兵,终于还是倒下。他躺在我的臂弯里,我紧紧抱着他,眼泪像是决堤的江水。
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下去。
我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不肯松开丝毫,妄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回来。
远处喊杀声大起,显然是又一波追兵,我多想自己可以很坚强地站起来,放开哥哥,然后逃出去,但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死吧,全都死吧,给我的族人陪葬!
看着远方天地交际之处弥漫的火光,眼里泛起阵阵血意,我知道我恐怕要入魔了,我不在乎成魔。比起魔,我更恨那些神君仙人。
我族分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何要这样赶尽杀绝?就因为怕我们将那些术法外传吗?可我们何时做过!
握紧了手中的平棱锏,眼前尽是一片血色蔓延。那些追兵的身影渐渐清晰,我却突然眼前一暗,没了知觉。
我醒来时,未苍坐在我床边,说,你还有我。
我那时也以为是这样。
后来他攻打倾敛,我不放心,偷偷跟去,怕被发现,便用秘术敛了周身气息。到了地方,我却不敢去找他,七转八转的便到了掌门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浮歇,我冷笑,看着那昔日白衣翩然的仙人如今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在我看来,仙界,神界,全都是衣冠禽兽。
我走过去,他发觉有人走近,只是重伤间已然神志模糊,他或许是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对我说,你怎么回来了,快走,不要担心为师,快和你师弟一同走。神遗珠在云家,万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你倒是睁眼,看看我是谁。我冷笑着对他说,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在他看清我脸的一瞬间,我将匕首刺入他心脏。
我看着大殿外那两个浑身浴血,持剑倒在地上的两人,一个还有气息,一个已经死了,他们穿的是嫡传弟子的服饰,我晓得他们仙界的规矩,不同的备份要戴不同的配饰,看了看他们的剑穗,我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恐怕是拼了命在守掌门殿,可惜那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已经安全。
既然来了,便不能无所作为。一个简略的计划行成,我用秘术篡改了他们的记忆,活着的那个,我将他的伤治好了一些,将他弄去了山下,至于那个死的,我本不想管,但我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却发现他竟然和未苍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不知道原来我对未苍的情义已到了这个地步,我居然会去救一个死人。然后,将他的脸做成了未苍的模样。
他醒来后,我和他说了我事先编号的话,至于那甲子咒,恰好是我族保存下的秘法之一。
待他伤好,我装作旧病复发让他去云家求药,他果然带着我找到了那个云家,我让那些未苍拨来供我调遣的人敛了法术将云家灭门,他走后,我亲手破了密室拿出神遗珠。
我先他一步回去,将神遗珠交给他,成功地彻底博取了他的信任。
待他离开,我寻了一个女婴,将她杀死,做成傀儡。
哥,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不报仇。
后来未苍重伤,悯恪带他来我这里,他醒来时万念俱灰的模样,和我说,那些昔日手足,都死了个干净。
我突然有些心慌意乱,勉强让自己冷静。那日是冬天,很冷,他衣服也不披,就那样走出去,任雪花落在身上,我拿着衣服要给他披上,他突然说,他不想继续了,他想放弃了,他不想再看着那么多人死,一直是他错了。
我不知是怒是恨还是伤怀,浑身发抖,质问他为什么,那些誓言都不算数吗?我们之间也是错吗?
他握住我的手,说,我会娶你。我冷笑着挣开,泪珠却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来。
你可以放弃,但我不行,我会继续。
我如是说着,鹅毛大雪模糊了视线,他突然想当初临行前那样紧紧抱着我,我想挣开,他吻上来,他的唇很凉很凉。
我用力将他推开,愤然离去。
我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当然,也杀了很多人。他终于还是来了,他让我停手,那日大雪纷飞,想当时他和我说他要放弃一样。
我说与你无关,他与我争辩,最后不欢而散,我们决裂,他不知道我手里还要一半婴索珠,那伤重,醒来后我只说用婴索珠吊了他的命,他不晓得我只用了半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大笑,说你想不到吧,一半婴索珠在我这里!他的身影顿了顿,继续走着,此后我再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在阻止我,他居然设计与荼靡相见,好在他不知为何没有去破坏我的计划。
我一直想要阻止祁凡去倾敛,因为那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只是我突然改了想法,因为我知道了飞灵子的存在,似合这枚棋子终于没有浪费,他的小徒儿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知道荼靡和我有着一样的脸,既然如今他们两情相悦,那如果祁凡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杀了自己的师父,不知作何感想?
可我没想到第五凌居然会背叛我,而且还会对我是计划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我以为那个小丫头被我掌控着,那一日,她却决定了我的生死。
我看着头顶的婴索珠,它们胶着着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却注定不被人祝福。
我从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