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可是怕黑么?“声音里传来几分戏谑。
”臣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想必是避免祸事,黑处易行诡事,故臣恳请陛下掌灯。’
“皇儿读经书当真是读死了,惧怕危险岂是大丈夫所为。”寒君和很是得意地笑笑,自以为这下可以难为住他这位不懂事的孩子了。
“陛下·为君,所言之事自有道理,臣心中赞同,只不过若是说与太傅听,太傅也赞同,”说到这里寒鸠笙突然朗声,“臣愿替天下人弘扬陛下的高义。”
寒君和默然。
良久,才听得一句:“来人,掌灯!”这句活里面包含的怒气,是个明白人也听得明白,可偏偏寒鸠笙像个没事人似的,就等着掌灯。
宫人前来点烛,烛亮了,整个大殿的全貌这才展现在寒鸠笙面前,寒鸠笙没抬头,因为从余光里,他早已看见了当年随寒子清征战四方的元帅。这些元帅平日在朝堂里是不怎么在别派受待见的,但是在太子党,这些被文人们歧视的武人才感到平等与尊重。
还好。
“还愣着干什么,来人,赐座!”寒君和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臣谢陛下。”这一话开头说得颇是轻佻,有些无奈的意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见寒鸠笙坐下,寒君和的脸色这才好转,沉声道:“开宴。”
这开宴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帝王所喊,一来昭示宠信,二来则是语同“开言”。
寒鸠笙在长公主府上所吃的吃食不多,就是喝多了酒才醉的,故而此时也是饿了的,等在场的猪人都动筷之后便夹起桌案前的一块鱼肉细嚼慢咽,以示子侄辈的谦顺。
寒鸠笙自是时不时的动一小筷,自然就招致了一些性格豪爽的元帅的不满,直接给他夹了一整条鱼,弄的寒鸠笙微微蹙眉,却仍是沉默不语地吃着。
这样的宴会很少见了,要说上次,应该是在重阳宴上,皇祖母搂着他直喊乖孙,还嗔怪他不常来陪她个老婆子,还问他是不是嫌弃她这老婆子唠叨他了。他脸上难得的被弄出没病态的红晕出来,着实叫朝臣大吃一惊。可是这样的宴会,留下的回忆却很少,甚至于成了惯例。幼时父皇来母后宫里,母后早已经备了饭菜,而父皇备了准备抽他的功课,却从来不准备戒尺,因为总是没处用。那时他与父皇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而母后一边替他们备饭一边催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默然放下碗筷,已经是想无可想,再好的佳肴,此时也吃不下去了。
别人都还注意到他,他怯生生地看寒君和一眼,那一眼里有着疑惑,疑惑人心易变,有颤巍巍的恐惧,恐惧自己刚才想的时候,唤他是父皇。
寒君和的感知力敏锐的,察觉到自家皇儿在看自己,是他自那年以后,从未看到的脆弱眼光,不由得对他心生慈爱,温和地对他笑笑。
“父”皇。寒鸠笙刚说出的一个字被寒君和的惊讶和诸位元帅的笑意中戛然而止,左手似乎想要伸出去,却又犹豫的缩回来,像一只曾经遭到伤害的小兽,畏惧于与人接触。
寒君和心里面对于寒鸠笙喊自己父皇已经有多年的期待,好不容易他就要喊了,却被自己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吓了回去,不由得懊悔的要死。但是心里也有庆幸,至少有机会了不是吗?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诸位元帅一眼,朕的儿子要喊朕父皇了,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诸位元帅回了个白眼回去,稀奇呗。
寒鸠笙看着这一个个叔叔辈的人如此不正经,不由得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