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一大池湖水,一半被亭台覆盖、另一半开满了荷花。镜心站在栏杆旁边,面朝湖水。十来个修士、妖兽,散布在后面,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卢通骑着三妞过去。“哪个人?”三妞看了一圈,闷声道:“没有。”“看见了叫我。”卢通从牛背上下来,走进水榭。一群修士看向他,上下打量。神色各不相同,不过全都掺杂着一些排斥、鄙夷。他对这种眼神十分熟悉,不以为意,一一看回去。云英城。城东修士看不起城西、南、北的穷鬼修士。西、南、北的穷鬼修士,看不起妖兽、半妖。此外,纯种妖兽看不起杂种半妖。杂种半妖之间,有主子的、能吃饱肚子的,也看不起路边要饭的。不过,在一页宗弟子面前。不管城东城西、是人是狗,都只有一个名字——“俗世”。卢通一直怀疑,在宗门弟子头上,会不会还有一群存在,也给他们安了个名头。水榭临水一侧,围了一圈飞来椅。卢通找了个宽敞地方坐下。片刻后,穿云进入水榭,走到旁边坐下。“哞!”三妞叫了一声。水榭外,一条小路上走来两个修士。卢通站起来,迈出一步。镜心的声音突然响起:“人都到了?”镜心背对着众人,缓缓转过身,扫了卢通一眼,看向其他人。穿云察觉到异常,问道:“怎么了?”“没事。”卢通摇了摇头,朝三妞按了下手,让她呆在原地。……镜心走出几步。笼火带着两个魁梧伙计,抬出一张桌子。桌子很大,两丈长、一丈宽。上面摆着一个棋盘。棋盘内,有坊、市、铁匠铺、法衣铺、丹药铺、符箓店等。分为六横、十二纵、四斜,共二十二条街巷。棋盘外,摆了一圈各种颜色的三寸泥偶。“争城主?”“难道仙长有兴致玩一玩?”“什么彩头?”几个人围拢过去,脸上露出笑容。卢通却皱起眉头。争城主,赌坊里一种玩法。他从来不去赌坊,没有玩过,不过经常听茶酒馆的客人说起。买泥偶,把泥偶放进棋盘里互斗。泥偶内刻有阵法,通过泥偶底座随意操控,逃跑、攻击、释放法术。另外,各个建筑都有用处。铁匠铺内有攻击法器;坊内有小泥偶帮手;法衣铺有防御衣衫;丹药铺可以恢复泥偶伤势;……泥偶互相厮杀,最后赢家通吃。存活下来的就是“城主”,可以拿走彩头。镜心走到桌子边,道:“有没有兴趣玩玩?”三个修士立马走过去,分别拿起泥偶。一个白泥偶、两个黄泥偶。随着法力灌入,白泥偶手里出现一柄小剑、黄泥偶披上一层泥甲。金木水火土;白绿黑红黄。五种颜色的泥偶。白泥偶,持剑;绿泥偶,两条命;黑泥偶,跑得快;红泥偶,会吐火;黄泥偶,最结实。卢通了解不多。听酒客们说过几句,依稀记得。红泥偶,应该先招揽坊内的小泥偶,然合用小泥偶牵制对手,放火烧死。黑泥偶,最适合游而击之。一般会用这两种泥偶的都是高手。镜心神色淡然,取出一瓶丹药,道:“五颗化灵元丹,谁赢了归谁。”说完随手拿起一个红泥偶。周围人顿时动心了,纷纷靠过去,拿起泥偶。如果在赌坊里,五颗化灵元丹做彩头,一个泥偶最少也卖十两银子。镜心不收钱。相当于,只要参与不管能不能赢,先赚十两银子。穿云也心动了,看向卢通,小声问道:“你不去?”“不会。”卢通对赌斗不感兴趣。有些不明白,镜心为什么搬出这张赌桌。鲸舟上,不太可能放一张赌桌。应该是派人出去买的。这种关键时候,大费周章的来这么一手,肯定和神界有关。桌边都是修士。没有妖兽、没有半妖,穿云稍作犹豫,也没有过去。九个各色泥偶放入桌内。一个黑泥偶,脚底抹泥,“迅速”滑入街道,拐入一间法器铺。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杆长枪。随后,朝另一条街道的法衣铺跑去。其他泥偶,还在慢腾腾的一步一走。两个白泥偶相遇,互相持剑攻击。仅仅两招后,一个白泥偶被刺中心口。身上泥土纷纷脱落,只剩下一副骨架,躺在地上。卢通不禁转头,看向桌边一位青衫修士。其他修士控制的泥偶,动作僵硬、手脚笨拙。唯有此人,泥偶动作虽然缓慢,但是招式十分精妙。很厉害的剑修。片刻后。一个绿泥偶,走进符箓店,拿到一张火红符箓。一个路口,四个泥偶正在乱斗,绿泥偶直接冲过去,引爆符箓。“嘭!”一团火焰炸开。五个泥偶全部裂开,路边的建筑也被炸塌。尘土消散,其中一副骨架上,泥土重新汇聚。绿泥偶又站了起来。场中只剩下两个泥偶。剑客的白泥偶。持剑的手臂,泥土全部脱落垂在旁边。左腿上的泥土也开裂了,走得很慢。绿泥偶,完好无损。二者相遇。绿泥偶一拳打在白泥偶身上,白泥偶一脚踢在绿泥偶腿上。白泥开裂,绿泥飞溅。几次拳脚相交后。绿泥偶散开。白泥偶浑身是伤,躺在赌桌上。“恭喜道友。”“甄公子,不光是剑法犀利,连控制泥偶的手段都比我们厉害。”“输得心服口服!”穿云低下头,轻轻哼了一声。卢通也微微摇了摇头。有人放水了。最后,绿泥偶可以去坊内找小泥偶,也可以去商铺找兵器、衣甲。结果什么都没做,直接上去送死。镜心扔出丹药。甄公子接过后,看也没看,随手扔给另一个修士——绿泥偶的主人。不少人余兴未了,准备开下一局。镜心拍了拍手,正色道:“诸位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搬出赌桌,让大家‘争城主’。”众人面面相觑。一人道:“应该与神界有关。”镜心微微颔首,道:“不错。无忧山主立了个规矩,不准胡乱厮杀。抢神界,只能通过赌斗争夺。”不少人脸上浮出笑容。他们都是拿钱干活的,可以不动手,只赌斗,简直再好不过。赌输了,损失不是自己的。赌赢了,估计还有别的好处。“仙长,有甄公子在,加上我们辅佐,此行势在必得!”“对!”“哈哈!其实在下也略懂一些,当初贪玩学了一手赌术,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那蒋兄可要大显身手!”卢通一直盯着镜心。周围人议论纷纷,镜心却一直面无表情,眉宇间还有一些担忧。甄公子抬起手,周围安静下来。“师姐,是不是还有其他规矩?”镜心环视一周,道:“规矩大同小异,只不过用的不是泥偶。”卢通心头稍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几个修士有所猜测,瞪大眼睛,试探着问道:“难,难不成是……我等?”镜心吐了口气,缓缓点头。卢通看向赌桌。桌上。一具具骨架躺在街巷间,仅剩的一只白泥偶也浑身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