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领!救命!”“拼了!”“下水,下水分开走!”“水下有东西……”混乱惨叫中,一片片血花炸开。二虎神色不忍。“头儿,很多人是我出面招揽的,和蒋橹没有关系,饶他们一命吧。”卢通悬在半空中,缓缓道:“抢了余家的贝场还想活?”二虎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看眼前的惨象。“仙长,饶命!”竹排上,中年船夫用力跪下,额头贴到竹排上,哀求道:“仙长,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儿女幼孙,求仙长饶我一命,给我全家老小一条活路!我保证不透露一个字!”卢通沉默片刻,问道:“三百两够吗?”船夫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继续磕头求饶。卢通吐了口气,道:“五百两,差不多了。”“仙长,我……”万易吐出一枚尖刺,船夫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尖刺破入竹屋,里面响过一声尖叫后,再没有任何声息。半柱香后,方才还热闹拥挤的螃蟹窝,只剩下五个活人。水面上,一枚丈高红茧悬在半空。无数根细若发丝的赤红肉须,互相盘绕、纠缠,把万喜裹在里面。一枚枚眼珠嵌在红茧表面,看起来十分诡异。典四儿、二虎看了一眼,立即转过身,远远避开。卢通看了几眼,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许久之后。“哈哈哈!”刺耳笑声突然响起。一枚枚干瘪眼珠坠入水中,红茧迅速收缩,一个红色人影踏出一步,直挺挺地站在卢通对面。赤发如火,像无数条细长红蛇,发梢如同蛇首,高高抬起、左右摆动。红眉如刺,尖锐细刺破开眉骨,一根根排布整齐。原来的衣衫已经变为碎片,裹着一件由红须编织成的束身红袍。上身还穿了一层人面甲,人面逼真,方脸、粗眉、大鼻子,脸颊周围散开一根根长须,和卢通的相貌一模一样。万喜眼神张狂,死死瞪着卢通。卢通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盯住人面,皱眉道:“祭炼鬼躯?你现在是人还是鬼?”“师兄,你不该助我修行。欲鬼说的对,和鬼打交道的人,只能赢一时,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万喜勾起嘴角,笑容十分得意。卢通愣了下,慢慢摇了摇头,喃喃道:“看来平时手太软了,才吃了两顿饱饭,这么快就忘了天高地厚。”常言道,三天两顿打,服到九十九。自从典四儿出来以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立过威了。二人对视一眼。卢通突然出手,垂在身侧的右手瞬间握拳,挥出一个勾拳。一拳砸中人面甲。万喜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便已经倒飞出去。卢通念头微动,背后六个翅膀猛地一挥,瞬间追到前方,抬起虎爪又是一记扫腿。腿先出,人后至。看起来像是万喜主动撞上去。一记势大力沉的扫腿,万喜又朝飞来的方向原路飞回去。“你先出手的!”万喜怒吼一声,满头发丝飞舞化作一根根赤红长枪,胸前的人面也张开巨口,露出一枚枚细长獠牙。卢通瞥了一眼,运起法力卷起一阵狂风。挥翅钻入风中,速度又快了许多,围绕着万喜上下、左右、前后翻飞,像一只五彩大蝴蝶。万喜十分狼狈地转了几圈,吼道:“卢通!你有种……”还未吼完,一记手掌按在后腰,瞬间破开赤红肉须编织的衣裳,手指抠入血肉,洞穿出五个血洞。“抓住你了!”血洞周围钻出一根根肉须,缠住手指。卢通脸色平静,立即运起法力,手指表面雪白鳞甲上钻出一层细小风刃,肉须一触即断。与此同时,一条暗金麟尾从旁边挥出,重重地砸在肩头。万喜瞬间矮下去,半个身子沉入水中。卢通低下头。万喜双目喷火,胸甲上的人面飞出,化作一条人头血蟒,张口就要咬下。卢通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站在原地没有闪躲。周围狂风突然一停,汇聚在头顶上方,化作一柄九丈长的淡青色风刀。血蟒瞬间停下。和卢通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面,张开巨口,迟迟不敢咬下。一息后,卢通挥手散去风刀。“就算没有《勒命令》,你也差得远。”万喜眼神闪动,收回人面甲,缓缓浮出水面。片刻后,脸色恢复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些人里有三个内鬼,他们偷偷找过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头子。”“在哪儿?”“七指岛。”……七指岛,距离箭杆荡不远,轮廓像一个七根指头的手掌。夜晚。几人登上岛屿,落在最外一根指头的末端,附近几栋黑色石屋错落在高低不平的礁石上。万喜指了下其中一间。典四儿立即祭出丝囊,在四周布下几道蛛丝。二虎过去敲了下门。很快,房内亮起一盏灯火,接着门被拉开。二虎看着门里的人,道:“任爷,蒋橹呢?”疤脸老头默不作声。二虎叹了口气,道:“既然栽了就认了吧。落在别人手里,想死都难,而且有些东西不是你相瞒就能瞒住的。”疤脸老头看了下门外。黑暗中四个身影:一个大眼女修,一个红发女修,一个六眼半妖,一个红脸、青臂、虎爪、六翅的怪人。疤脸老头喉咙动了动,涩声道:“蒋橹不在这里。”“去哪儿了?”“鸭嘴岛西边,一株三枝枯树下有个洞穴。”二虎点了下头,最后看了疤脸老头一眼,转身离开。卢通走到门口,问道:“洪喉呢?”“不知道,洪喉是头领雇来的,花了五万两银子。”他眼角动了一下,又问道:“听说还有个暗箭,人呢?”“也是雇来的,我只见过一面。”“长什么样子?”“矮个儿、人很瘦、脸也瘦、鼻子很尖、眼睛……”卢通问了许久,又让疤脸老头画了一幅画像,然后朝万喜点了下头。万喜走到门口。疤脸老头突然道:“二头领,给我个痛快。”二虎没有理会。万喜笑了下,一掌拍在疤脸老头胸口。疤脸老头倒退三步,第二步落下时双眼掉出眼眶,耷拉在脸上,眼后插了几根赤红肉须。三步后,痛叫一声栽倒在地上,接着又叫了两声,眼眶内爆出两串血泉,再没有动静。片刻后,万喜收回肉须,朝房内哼了一声。“鸭嘴岛藏了两个人。一个在西边,披散头发、光着脚。一个在东边,留着长胡须。”二虎道:“西边是洪喉,东边是蒋橹。”卢通脸上露出笑意。果然没走,听到洪喉拿了五万两时,便猜测不会只出一次手。这笔银子,相当于商会半年的分润,足够雇佣好几个筑基修士。“走吧,给船夫赔完银子,我们去会一会这条老泥鳅。”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