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胡沉闷的军号声再次响起,大队到了,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偷袭的不过是一座空营,而这边激烈的交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疯狂的枯拓也已经根本听不见军号了,愤怒和羞辱使他只想和这些汉军杀个你死我活,尖利的呼哨,正在砍杀的汉军突然一齐拨转马头,开始撤退!
“他们要跑了!追呀!追呀!”枯拓也猛夹双腿,催马紧追绝尘而去的汉军。
“追呀!追……”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突然塞住了枯拓也的喉咙,一股向后的冲击力差点将他扯下马去,颈项的肌肉因此剧烈收缩,僵硬的感觉从咽喉直窜向全身,这玩意居然蛮横地使他再也喊不出下一个字。
枯拓也瞪大眼睛,倔强地用力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嘴大喊,可惜喷涌而出的不是高昂的呐喊,而是一股黏稠的鲜血,他惊骇地低头察看,看到的是一截颤巍巍的雕翎羽箭。
枯拓也周围的卫士呆若木鸡——他们年轻主将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支利箭完全贯穿!众卫士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张着嘴傻傻地看着他们的枯拓也少将军木然地低下头,喉间发出奇怪的咯咯声,鲜血从嘴和鼻子里像喷泉一样汩汩而出。
他低头似乎在仔细地观察射穿自己咽喉的利箭,然后慢慢举起手徒劳地企图拔出它,手刚刚抓住箭羽,身体却轰然摔下马来。惊得围成一圈的卫士战马连连后退,终于有人丢魂似的怪叫起来:“枯拓也将军死了!”
“枯拓也将军死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自髭胡阵中拔地而起。
枯拓也的突然阵亡使髭胡军队一时间乱了方寸,枯拓扩和枯拓密听得消息,都急急忙忙跑来验查都枯拓也的尸体,居然没有人下令追击撤退的羽林军,只有几股散乱的游骑漫无目的地在丢弃的营地里乱窜,往空空如也的帐篷里扔火把。
“当户来了!闪开!闪开!”围成一堆的散兵们惶惶然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浦头飞驰而来,在人群外笨拙地下马,落地时两腿居然微微一弯。
他把试图搀扶他的卫士往后一拔,分开众人,一步步挪到儿子的尸体前。枯拓也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的不甘心。
“儿子,你真的死了吗?”浦头嘴唇禁不住地哆嗦,他蹲下身,伸手握住射穿爱子咽喉的利箭箭柄,却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拔出来。
呜呜——浦头无声地号啕,放开箭柄抬手摸摸儿子冰冷的脸,战栗的双手替儿子合上眼睛。
枯拓扩看着悲痛欲绝的老父和惨死的兄弟,心中升腾着复仇的烈火,虽然他和枯拓也素来不和,但到底是亲兄弟,跟随父亲征战多年,从未吃过这样的闷亏,还折损了父亲最心爱的长子!“一定要将这群汉军剥皮抽筋!”枯拓扩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枯拓扩,枯拓密,你们看到死去的兄弟了吗?”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丧子之痛并未就这样击垮浦头:“汉军的辎重队不会跑远,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枯拓密、枯拓扩飞身跃上战马,拔出战刀直指天空,“苍天作证,不杀光汉军,誓不为人!”
“为枯拓也勇士报仇!”
“杀光汉军!”
“为枯拓也勇士报仇!”
髭胡骑兵们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枯拓扩、枯拓密率领下迎着天边第一缕曙光,沿着羽林军骑兵队撤退的蹄印追了下去。
身后传来浦头的叫喊:“杀光他们,不留一个活口!一个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