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直到死都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离崖顶一定不远了,怕惊动山上的匈奴人。
所以……盖清转身几乎掉下泪来,就这样折损一个好汉,就为这座该死的悬崖。
哆哆嗦嗦的冯力茫然地握住披风下露出的手,冯清的手,曾经征服过家乡所有悬崖的手……
盖清一回头,看到冯力一边哽咽,一边飞快地穿上父亲余温未冷的行头:“停下!”
盖清一把揪住冯力衣领,“你还要去送死吗!”
冯力倔强地一挣,没有挣脱:“老子没做完的,儿子去做,这是我们冯家世代的规矩,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盖清扬手啪啪两记耳光,打得冯力嘴角流血:“你想让你们冯家绝后?想让我盖清做个不仁不义的狗贼?你那么想找死?好!”
话音未落,环首刀已经架在冯力脖子上。
“将军。”冯力眼皮都没眨一下,毫不畏惧地盯着盖清说:“我父亲已经爬了一大半,我不去试试,那他岂不是白死了,拿不下五峰山,将会有更多的江东子弟死在武功城下,我去,就是死,也是算我冯家尽力,死得痛快,对得起江东父老,要是爬上去……”
盖清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他突然想起了名将项燕的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怪不得霸王项羽能率八千江东子弟兵推翻暴秦,江东军果真是血性好男儿。
他慢慢将刀放下,肃然道:“万事小心,等此战结束,我会为你们父子请功,我会请你喝酒!”
冯力坚定地点点头,快速换上冯清的装备,仰头看了一眼通天彻地的摩天崖,猛地抓住摇摆不定的绳索,义无反顾地开始攀爬。
当明月透过乌云洒下清醇的光辉时,精疲力竭的冯力扒住最后一块突出的岩石,牙关一松,嘴里的小风灯沿着山崖滚下,飞速坠落的火光告诉崖下的人:到顶了!
冯力翻身登上崖顶,匍匐在地,双手紧抠住崖顶的地面,将脸深深地埋在泥土里,咬住一嘴沙石,无声地痛哭、狂笑,爹,我做到了,我们征服了摩天崖。
当他平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前方就是匈奴人灯火通明的营寨,对悬崖的自信使他们既没有派驻哨兵,也没有修筑哪怕最简单的壕沟或是布设鹿角,只有约一人高的木栅栏,就在伸手可及的三丈开外。
冯力立刻将捆在身上的细丝线系着石头投入山下,不久山下传来一阵狼嚎,这是信号,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拉动丝线,丝线虽然结实,但如果被岩石挂断,也会前功尽弃!细丝线拉完了。
冯力长吐一口气,一段细麻绳出现在丝线末端,拽完麻绳,是最粗的绳索,每隔一丈,就挂着一盏小风灯,冯力找一块巨石,牢牢地将粗绳捆在上面,再扔下一盏灯。
当第二个人爬山崖顶后,按部就班地效仿冯力,栓结实绳索,捆上风灯。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快告诉楚将军,他们得手了”一直呆在瞭望塔上的孙坚疲惫地对传令兵说:“让他来看看摩天崖上的风灯链!”
应声准备下塔的传令兵再次被孙坚叫住:“慢!你且速去通知羽林郎,让他们立刻准备进攻,我自己亲自去通报楚将军!”
摩天崖上那一串忽明忽暗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天上降落的星星,更像扑朔迷离的鬼火……
身背环首刀的盖清最后一个沿着绳索爬上了摩天崖顶,即使现在有了这绳索,盖清仍旧爬得满身大汗,真难以想象冯清父子是如何攀岩而上的。
崖上伸出一只满是血迹的手,盖清一把抓住,感觉到对方坚定的力量。
抬头一看,黑暗中一双眼睛如星星般闪闪发亮,是冯力,没有多余的话,盖清借力纵身翻上崖顶,紧紧扶住冯力的肩膀,坚定地摇了摇。
冯力眼睛一酸,几乎掉下泪来,现在可不是掉泪的时候,冯力抬手擦眼,指了指不远处的赀胡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