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的山野很冷,中军大帐封得严严实实,而彻骨的寒意却在帐内弥漫。
灯火幽幽的像是坟墓上的磷火,刀鞘上盘旋的魑龙像是吐着血舌头的幽魂,案上的竹简仿佛一段冻得硬邦邦的冰,凛冽的朔风在帐顶盘桓,呜呜的宛如恶鬼哭嚎。
“大哥”中军大帐的门帘被人掀开,盖清一脸寒霜地走进来。
“怎么了?”盖清的表情告诉他,似乎有大事发生。
盖清冷哼一声,大马金刀地坐在案旁:“还能有什么,西凉军和江东军又在争粮草辎重,若非有华雄和黄盖压阵,恐怕现在早已兵戎相见。”
楚枫没有说话,而是不紧不慢地堆放竹简,寒风在帐檐下轻敲,烟丝一样的浓雾随风飘进大帐,眼泪似的留在账内各个角落。
见楚枫如此淡然,盖清急得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大哥,你倒是说话啊,否则别说破羌了,守不守得住武功城还要另说!”
楚枫慢慢用指头敲击着膝盖,双眼望着厚厚的布幔,似乎想努力将它看穿。
“你把董卓和孙坚叫来!”
“我现在就去”盖清仰头喝了一口热茶,随后急冲冲地跑出大帐。
楚枫不停用指头敲击额头,无奈道:“将士离心,如何作战”
帅案上的竹简平平放在一堆卷册中,简上的每个字都晕开淡淡墨痕,像是在水里浸泡过,让那字迹模糊,仿佛开败了的残花。
北地、安定沦陷,陇西、汉阳激战正酣,二郡以北的地区都被韩遂控制,如何平定西凉之乱,还需要细细斟酌。
直到此刻,楚枫才明白谋士的重要性,只要有一人在此替他分忧,他也不会那么累,真后悔没有带盖誉前来,否则凭他的脑子,就算没有破敌之策,也会提出一些合理性意见。
而且孙坚有雄才大略,是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是不是应该让他单独领兵,平定北地?
楚枫叹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在那竹简上,信中的语气沉痛得像是滴血,他几乎能在这信中读到一种生冷的寂寞,仿佛是一个陷入枯井里的孩子对远方大人的苦苦哀呼。
他将竹简握在手中,细微的粗糙感让他疼痛,也让慢慢地让他清醒。
傅燮在召唤他,汉阳在召唤他,凉州的百姓再召唤他,不能继续让踌躇长期占据意志,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傅燮,率军与陇西、汉阳二郡兵马合兵,然后再与耿鄙前后夹击韩遂,方能有机会取胜。
“楚将军”就在楚枫失神之际,董卓和孙坚不分先后地走进来。
“来人,给二位将军打盆热水。”楚枫朝外面喊了一声。
“诺!”侍卫在帐外应了一声,须臾端来一盆热水,盆中果侵着两块手巾,侍卫将脸盆放下,拧了手巾,分别交给孙董。
董卓把手巾随意搭在脸上,抖着胸脯喘气,显得怒气未消;孙坚握着手巾也没朝脸上抹,双手揉了又揉。
楚枫叹息一声,他起身走向董卓,又郑重又沉稳地说:“董将军,羌胡骄兵正在西凉肆意横行,你身为国之栋梁,岂能因为小事而弃大义于不顾?”
他又走向孙坚,孙坚立刻一拜,做好了静听军令的郑重姿势,楚枫脸色一凛:“孙将军,当初霸王率八千江东子弟兵克二百秦关,如今将军手握三万重兵,理应有霸王之志,荡平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