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起来,北风呼啸,助长了火势,烧红了大半个天空。
湟水两岸火光冲天,水面漂满了尸体,四野之荒回旋着腥臭的气味,鲍鸿率领三千泰山军在敌阵中来回穿插,所部据短刃而四面砍杀,顿时杀得羌军四散奔跑。
但泰山军并没有杀入乱阵,而是从两翼包抄,把已乱阵脚的羌军分割成一小队一小队围杀。
乱军之中,鲍鸿犹如一辆失控的火车,单枪匹马在敌阵中纵马驰骋,他的亲兵犹如一把劈波斩浪的利剑,几轮冲锋就把羌军阵型撞得七零八落。
鲍鸿正杀得兴起,突然一声高亢的牛角号震耳欲聋,随着这响彻行云的号角声,远方有黄黑的烟尘像被炸开了一般,腾起了漫天的雾霾。
“将军,当心!”一簇箭雨不知从哪里袭来,两名牙兵的坐骑骤然中箭,嘶叫着将两人跌下马来。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老子放冷箭!”鲍鸿一抹脸上的血痕,随手砍了一名无辜羌军脑袋。
“将军,这好像不是羌族的箭镞”鲍鸿手下不乏百战悍卒,一听羽箭破空之声,再见羽箭之形,便可推知个大概。
“看那边烟尘,有新的贼军来了!”
“是啊,将军,稍退些便是,敌军虽不足挂齿,但到底人多啊,你看那烟尘大起……”副将开始紧张起来。
又一阵箭雨,这次因为有了准备,没有人中箭,但是箭的力道明显强劲了许多,这说明对方正在迅速接近:“好像是月氏人,是湟中月氏胡。”
来的确实是湟中月氏李文侯大军的先遣队,是由李文侯的心腹爱将、以杀人如麻凶狠残暴而令湟中诸羌闻之色变的猛将姚仆延,以及他率领的五千精锐轻骑。
对狼狈不堪的乌尔玛来说,他们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
姚仆延是兴致勃勃地带着指挥羌族联军的号令而来的,他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近三万联军作鸟兽散。
人数单薄的汉军是怎么顷刻之间击垮数倍于己的敌军的?是汉军太厉害,还是这些羌族勇士们太怯弱?
岌岌可危的战局容不得姚仆延多想,他不顾鞍马劳顿,立刻率领全军发起了冲击,迎头截住了一路飚行的泰山军。
同样斗志昂扬,同样骄横霸气,两支都自诩所向无敌的铁骑如两把愤然撞击的铁锤,谁也不甘示弱地正面相碰,顿时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一个照面下来,就有上百骑落下马去,速度、技巧和勇气的较量,虽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但交战双方立刻意识到,对方乃是生平罕见的劲敌。
姚仆延根本没想到汉军居然会有如此硬朗的骑兵。
要知道,自己的五千战士可都是百里挑一,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中资格最老的,可以说几乎征战了羌境所有的地域。
对岸突然升温的激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留守岸边的羽林右校恐前方有失,立刻拔队过河。
长矟橹盾,如墙而进,不仅稳住了骑兵的后方和侧翼,也将穿透已方骑兵队形的月氏骑兵牢牢堵住。
不过,由于此时无人看守河岸,大批败退到河边的参狼羌,包括绝望的乌尔玛,终于有了活路。
在汉军无情的追击下,他们手脚并用,逃过湟水,绕开交战的双方,撒开双腿和脱身的面嫩小将一起逃进牧苑城内。
暴跳如雷的华雄挥军截住了后半段,杀得参狼羌尸塞沟河,流血染坡。
姚仆延发现了战场一侧的鲍鸿,虽然不清楚那是汉军怎样的将官,但鲜明华丽的铠甲说明,旌旗下的汉将地位非同小可。
而且居然敢孤军深入,绝对是一块鲜美的肥肉。
“全队随我来!”姚仆延扬起弯刀,向飘扬各色旗帜的汉军队伍一指:“冲啊,你们是湟中最勇猛的勇士,把汉人杀回老家!”
“杀,杀”五千名勇士紧随其后,向鲍鸿处猛扑了过去。
“将军,先后退吧!”副将脸色不可避免地发白了:“不然来不及了!”
“怕个鸟,咱们泰山军可以叫死人站起来冲锋,从来没有后退的道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鲍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神色依旧沉静若水:“嘿嘿,上次后退,是什么时候啦?某家都忘了,赵拓,本将军上次令尔等撤退是什么时候啦?”
“回将军,”回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脸大汉,他嘴里咬着弓弦一头,正在给刚从弓韬里抽出的硬弓上弦,因此说话有些含混:“小的脑筋死板,唯记得自随将军来,从来没听将军下过后退之令。”
“好个死脑筋,”鲍鸿轻笑了一声,随即又高声喝道:“泰山军,随本将军应战!”
“呵!”泰山军一起暴喝应命,各自拈弓搭箭,抖开了阵势。
敌方的星月旗变得硕大无比,上面如蚯蚓般弯曲的奇怪文字历历可见,敌骑近在咫尺了,牙兵们的马槊直直地指向了滚滚而来的月氏弯刀。
“杀!杀!”他们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发出了应战的呐喊强劲的马蹄声和贼子的咆哮随疾风而至。
砰!
两军相遇了!
将士们的每根毛发都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悚立起来,他们的耳朵里涌进了一片杂乱的轰鸣:有战马的嘶鸣,刀枪的格击,肢体的撕裂,垂死的惨号。
在那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有些人甚至丧失了意识,许多人仿佛旋转着掉进了一口海底的枯井,除了轰轰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好强!”从两军接触开始,鲍鸿就发现了这支大军的不寻常之处。
寒光乍现,鲍鸿一刀将眼前的胡人劈成两半,血雾爆炸。
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割裂的血红,一片凌乱的血肉横飞,眼睛瞬间被猩红的血液迷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