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上古高寒远,朝阳灿世晖。
巍峨的冷龙岭插入湛蓝的天空,雄伟壮观,冰雪的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屹立在苍穹之下。
迄今为止,还算顺利,天气也没有恶化,就是那冰雪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不时吹来的风扑在脸上如刀刮一般,好多人都学着武威军的样子用手里能找到的布料扎起了头巾,将脸和头包得严严实实。
“娘的,咋就觉得气不够用呢?明明太阳当空,还觉得寒气袭人,现在到底是盛夏六月啊,邪门!”压阵的魏辉气喘如牛地从后面赶上来,向盖清报告已为后继部队留下了路标。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下,掏出水囊咕咕地喝水,“唉,怎么喝也不解渴,老觉得嗓子疼!”
“这里离天更近了,自然呼气不足,”马腾舔舔开始干裂的嘴唇,“我们已经够走运的了,现在一切还算正常,我担心的是前面的冰川,那才艰难,我们一定要在天黑前通过青石嘴,再花明天整一天时间通过青石嘴冰川……”
“冰川有多长?”魏辉问道,“一整天能行吗?”
“大约十余里,非常难走,有些地方根本不能骑马,加上地势极高,大家伙体力将严重消耗,如果运气好,天气晴朗,一天还行,要是遇上大风冰雹,那就不好说了!”
“十余里就要走一天!”魏辉惊呼道。
“好吧,我们趁天气良好,先竭尽全力赶路,能多快就走多快,要是不能骑马,就弃马步行!”高强叉腰站立,看着这恐怖摄人的冰雪世界,但愿能一切如意!
盖清好奇地从一处冰崖上掰下一根长长的冰柱,半透明的冰柱好像一把冰凝而成的宝剑,森森地冒着寒气,阳光照在上面,衍射出七彩的光。
“这倒好玩!”魏辉自言自语地说,不由得童心大起,“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当箭?”
他试探着将冰柱搭上弓箭,张弓往冰崖射去,冰柱飞射而上,哗啦啦震下一大堆冰凌雪团,砸得赵陵哇哇叫。
“哈哈哈!”武威军一起大笑起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满脸冰雪的魏辉狼狈不堪地跑离冰崖。
“左监,这里有篝火的痕迹!”一个小解的羽林郎提着裤子跑来报告,“就在那岩石旁边!”
肯定没错,最多在三天前,有人在这里宿营,会是什么人呢?魏辉捻着一撮灰烬,若有所思:“子武,大概有十个人。”
“可能是商队吧?”马腾说,“翻越冷龙岭的商队虽然不多,但偶尔也有!”
“不会,这里没有驮货牲口的痕迹,只有少许马蹄印,太少了,商队不可能什么货物都不带,却走这里冒险!”魏辉用脚扒拉着地面,“再说我军和异族联军在西凉交战数月,哪有商队敢来?也不可能是逃难百姓,他们大可以走吐尔根通道,没必要翻山越岭!”
“难道是烧当羌?小月氏奸细?”盖清说:“总不可能在这里伏击吧,冰天雪地的,那是找死啊!”
“不可大意,叫大家戒备小心!”
一直到夜幕降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众人劳累一天,慢慢懈怠下来。
突然轰隆一声,走在前面的一个武威军惊叫一声,马蹄猛陷入暗流中,裂开的冰面下是咆哮的激流,摔下马来的武威军刚刚抓住冰面,手忙脚乱的袍泽焦急地伸出长矛,抛去绳索,大喊着叫他接住。
“喀嚓”,冰面再次断裂,锋利的冰块狠狠地撞在倒霉的武威军身上,他惨呼连连,很快被冰面下的洪流卷走,转眼便不见了踪迹,伙伴们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但一切都是徒劳了。
为避免更严重的损失,盖清下令扎营休息,不再前进。
温暖的篝火使大家略感舒适,躺在帐篷里头疼不已的人哎哟呻吟,嘴皮发紫的士兵们瘫坐在篝火边,几乎没有吃饭的胃口。
天空出奇的亮,出奇的纯净,几乎伸手可及。漫天闪耀的星星和银灰的雪野交相辉映,使人仿佛置身世外。
盖清坐在一块石头上,仰望着圣洁的夜空,脑子里空灵荡漾,耳边流水哗哗,却看不到流水,那就是吞噬武威军的暗流,各式各样的风声在赶去耳边掠过,似呜咽,似狼嚎,似尖啸……
还有一半的路,也是最艰险的一段路,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接近目的。
盖清裹紧了水貂皮大氅,几缕被风吹起的貂毛痒痒地擦过他的脸庞,幸亏有这裘皮,否则这寒冷的夜晚将十分难挨,白天黑夜温差太大了,盛夏七月还穿貂皮,这在山下是难以想象的。
“子武,”压阵的魏辉急急赶来,因缺氧他说话口齿不清,半天才听明白,“前面山谷,有火光,距这大概两里!”
盖清连忙奔上山坡,顺着盖清的手指看去,果然,黑漆漆的前方,有两堆火光在跳跃。
会是什么人呢?溃逃的烧当羌还是小月氏人军队?
“全营戒备,各伙轮流值更,不得松懈!”要是能派人侦察一下就好了,盖清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几乎是无谓的冒险,谁也不敢在这样的雪夜里发动攻击或是远行打探,只要能确保宿营平安,待天明再说也不迟。
盖清皱紧了眉头,这可不是个好征兆,难道好运到头了?
第二天的景况证明盖清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刚刚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阴沉下来,乌云浩浩荡荡向雪瓦苏尔冰川聚集,似乎打算彻底围歼这支小小的队伍。
刮大风了,凄厉的寒风尖号着从四面八方推搡着艰难举步的羽林军,豆大的冰雹劈头盖脸落在他们头上,砸得铁盔得得直响。
积雪的山峰被大风扯出了雾状的雪幕,在暗黑的天际拉出长长的烽烟,仿佛雄狮发怒蓬起的鬃毛。
不多时,浓密的雪花便群起而上,包裹了行进中的队伍,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神秘的冰塔和宏伟的雪山,全都裹紧裘衣一个靠着一个奋力摸索前进,刺骨的寒冷蹂躏着单薄的血肉之躯,马匹驮兽惊恐万状地嘶叫着,出于本能地寻找躲藏地。
“不行了将军,先找避风的地方宿营躲避一下吧!”马腾用手遮住被雪雨打得睁不开的眼睛,凑在盖清耳边大叫,“不然大家都完蛋!”
“这样的风雪会持续多久?”盖清也扯着嗓子问道。
“不好说,但是一般不会太久,我们只有等待,乞求天老爷网开一面!”马腾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风雪遮天,什么都看不见了,士卒们全凭腰间的绳索保持联系。
“子武,这边,这边!”是魏辉,他们找到一个避风的山崖!
所有的牲口团团围拢,人们聚集在牲口中间,互相挤成一团,脸上无不泛起惊惧之色。
“大家镇定,如果老天爷要我们死,我们便死在一块,倒也热闹!”魏辉扬声说道,“郑怀处你哆嗦个什么,是不是在牧苑的女肆里搞久了腰身软啦?”
兵士们在哈出的热气中轰然大笑。